当他们快要出城时,一头乱了性的驴子不知由哪里冲出来,驾车的兄弟虽手忙脚乱地避了过去,但落在有心人眼中,已知那驾车者绝不会是怒蛟帮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戚长征。戚长征回想起来,也要心中发笑。干罗闭目静养,争取每一分的时间,疗治伤势。天色全暗下来,马车不疾不徐在道上走着。
戚长征拉开向着车头的小窗,低呼道:“小子!你可以下车了。”
大汉一抽缰索,勒停了四匹健马,回头热切地道:“征爷!让小子随在你身旁,和敌人拼一拼好吗?”
戚长征知道自己已是怒蛟帮年轻一辈里的英雄,受爱戴程度比之上官鹰和翟雨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微微一笑道:“我才不要你白白送命,来!听话一点,依我们先前拟定的路线立即滚蛋,否则遇上了敌人便糟糕了,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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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不情愿地跃下车去,转眼消失在道旁的林木里。
戚长征移到干罗身旁,轻叫道:“义父!现在离城足有五里了。”
干罗缓缓睁开眼睛,尽管在这么黑沉沉的环境里,戚长征仍见到精芒一闪,不由暗叹干罗内功之精纯,不知自己哪一天才可达至这种境界。
干罗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征儿!我走后,你将车驶到道旁,把四匹马驱入林内,斩下树干,绑在其中一匹之上,才让它们散去,记着马有合群之性,所以你必须一匹一匹地让它们走。”接着微微一笑道:“蒙人长于漠北,最善千里追踪之术,我倒想看看他们发现这没有马的空车后,又从其中一匹的蹄印发现负了两个人的重物,会有怎么想法?”
戚长征点头道:“义父你要保重。”
干罗哈哈一笑道:“我还有这么多事等着去办,怎会不珍惜自己,倒是你莫要逞匹夫之勇,打不过便要逃,知道吗?”
戚长征恭敬地道:“孩儿知道了。”
干罗伸出手,紧抓着戚长征的肩头,眼中射出真挚动人的感情,好一会后放开手,推门下车,一闪不见。
戚长征立送车外,见干罗走了,不敢延误,连忙依计行事,这才趁黑上路去了。他跃到树上,由一棵树跳往另一棵树,脚不沾地,一口气走了半个时辰,绕了一个大圈,再回头朝武昌的方向走去。他专找荒山野路走,暗忖:若这样也叫方夜羽的人跟来,便真要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一点不替干罗担心,他这义父虽说伤势未愈,但狡若老狐,江湖经验老到得无可再老到,最多也只是泄漏出伤势的实况,在他戚长征来说,那有什么大不了。他为人光明磊落,对干罗这种以虚为实,以实为虚的行事方式,并没有太大共鸣。这时他心中想到的却是,干罗应已远远遁去,自己是否应截上方夜羽的人,好好干上一场,也好叫敌人知道厉害,但想起义父曾嘱他不要逞匹夫之勇,自己当时又没有反对,只好将这令他快乐至极的念头打消。正想到这里,心中警兆忽现,立即停了下来。四周寂然无声,只有秋虫仍在唧唧鸣叫。
戚长征心叫道:“乖乖不得了,难道敌人真的这样也可以跟上来,那就肯定他们有独异的追踪手法,或者和逍遥门副门主孤竹的恶鹫有异曲同工之妙。”心中一动,往天上望去。一弯明月下,连鸟影也不见半只。
一声闷哼,却由身后传来。戚长征头也不回,哈哈一笑,朝前大步踏出,风声骤起身后。戚长征一弯身,刀离背鞘而出,先往前劈,倏地扭腰,刀锋随势旋转过来,往后方猛劈而去。只是这一刀,已可看出浪翻云对他的推许,并非随便说出来的,因为若他回身挡格,气势不但会减弱,且陷于被动之境,可是如此先劈后砍,气势不单没有减弱,而劲道亦运至最巅峰的状态,且反守为攻。身后的人“咦”了一声,离地飞起,手中连环扣由软变直,“铿”一声点在刀锋处,借力大鸟般飞往前方。戚长征全身一震,往后笔直倒下去,到了离地尺许处,猛扭腰腿,转了过来,变成脸向地下,双脚一缩一撑,借十只脚指尖的力道,炮弹般离地冲飞,后发先至,跟在那人身后。那人的秃头在月光下闪闪生光,最是好认,当然是蒙古八大高手仅余的五高手之一的“秃鹰”由蚩敌。他这次重回中原,信心十足,范良极难缠,是意料中事,韩柏的强横,已大出他意料之外,岂知这样一个怒蛟帮的后起之秀,小小年纪武功竟早具大家风范,可更大出他想象之外,尤其使他惊异的,是那种勇气和不守任何成规以命搏命的拼斗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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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蚩敌一生经历的大小阵仗真是数也数不清,故虽为此惊异,却没丝毫为此泄气,暴喝一声,竟就凌空一个飞旋,飞转回来,连环扣化成软鞭,往戚长征双手推刺过来的长刀猛抽下去,轻功之妙,确不负“秃鹰”之名。戚长征刚才已尝过他深厚无匹的内劲,知道自己最少要逊他一筹,硬碰无益,尤可虑者,此人轻功绝佳,干罗打不过便逃的良言,恐怕也难以实行。想是如此想,但他却没有半分气馁,一声长啸,双手一挽,刀锋颤震下,化出无数朵刀花,劲旋嗤嗤嘶响。“叮叮咚咚!”由蚩敌的连环扣竟抽了个空,待要变招,刀锋已在连环扣上连劈了四下。连环扣虽未脱手坠地,但左弯右曲,一时间非硬非软,下一招怎样也使不出来。
由蚩敌骇然喝道:“好小子!”飞起一脚,向已升至和他同等高度的戚长征当胸踢去。戚长征亦是心中骇然,原本他准备以巧招诱对方劈空后,第一刀劈在扣上,第二刀抹向对方面门,哪知连环扣竟仍能应对自如,及时弹起,连挡他四刀,守得滴水不进。刀势刚尽,对方的脚离胸口只有半尺,第五刀怎样也使不出去,戚长征闷哼一声,无奈下双手内拉,转以刀柄攻敌,迎在对方脚尖上。“砰!”两人反方向往后飞退,距离迅速拉开至三丈外。由蚩敌脚一沾地,又再弹起,凌空扑来,确有雄鹰扑兔之姿。戚长征落到地上,微一踉跄,口鼻溢出血丝,由蚩敌已至。他全然不惧,仰天一声长笑下,踏前一步,微弓腰背,双手举刀过头,往由蚩敌直劈过去,完全是一副同归于尽的拼命姿态,没有半分保留余地。
一串金属交击的声音响起,戚长征打着转往后飞跌开去,血光迸现。由蚩敌凌空飞退,落地时连退三步,才站稳下来,左肩处衣衫碎裂,鲜血渗出。戚长征转了足有七八个圈,“砰”一声坐倒地上,但立即一刀拄地,霍地起立,胸胁处衣衫尽裂,隐见一道深深的血痕。
由蚩敌眼中射出凌厉的凶芒,伸手封住肩膀的穴道,阻止血往外溢,冷笑道:“小子你的道行还不够!”
戚长征看也不看伤口一眼,大笑道:“痛快痛快,从未打得这么痛快过,阁下究竟是谁?”两人由动手至此,还是第一次交谈。
由蚩敌点头道:“看在你的刀份上,让你知道今天是谁杀死你吧。”顿了半刻,傲然道:“本人就是‘秃鹰’由蚩敌,黄泉路上不要忘记了。”
戚长征哑然失笑道:“原来是蒙人余孽,你的功力虽比我强,过招比拼,或者你会胜上半筹,但若要杀我,却是另一回事,动手吧!”
由蚩敌阴**:“好!就让我看看你的韧力有多好。”话还未完,脚略运劲,飞临戚长征前方的上空,手中连环扣化出大圈小圈,往戚长征当头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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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长征深吸一口气,竟然闭起眼睛,一刀往上挑去。“当!”扣影散去。
由蚩敌心头狂震,想不到戚长征刀法精妙至此,完全不受虚招所诱,一刀破去他这必杀的一招。刀光转盛,由蚩敌喝叫声中,戚长征挺身而起,一刀接一刀,有若长江大河,由下往上攻去。由蚩敌不住弹高扑下,始终没法破入戚长征连绵不绝的刀势里,他实战经验极为丰富,不住加重内劲,心中暗笑,我一下比一下重,看你能挡得到何时?连环扣立刻展开新一轮攻势。戚长征的内力也像无有衰竭般,一刀比一刀重,一刀比一刀狠,杀得由蚩敌叫苦连天,暗暗后悔。他功力虽胜过戚长征,但连环扣的招式和戚长征的刀法却只是在伯仲之间,本来在一般的情况下,凭着多上数十年的战阵经验,他是足可稳胜无疑,但可惜现在却是势成骑虎。
原来戚长征每一刀碰上他的连环扣,都用上了扯曳抽拉的内劲,由蚩敌下手愈重,等于和威长征合力将自己由空中往下扯回地上,逼得他每一下都要暗留后劲,此消彼长下变成与戚长征在内劲的拼斗上平分秋色,换句话说,戚长征的每一刀,也将他吸着不放,使他欲罢不能。一时间一个脚踏实地,另一人却凌空旋舞,进入胶着的苦战状态。谁要退走,必被对方乘势追击杀死,没有分毫转环的余地。数十招弹指即过,两人额上都渗出豆大般的汗珠,战况愈趋惨烈,气劲漫天,戚长征胜在年轻,由蚩敌则胜在功力深厚,谁先力竭,谁便要当场败亡。
由蚩敌趁一下扣刀交击,奋力跃起,在空中叫道:“好小子!看你还能撑多久!”连环扣由硬变软,往戚长征长刀缠去。
戚长征刀锋乱颤,不但避过连环扣,还削往对方持扣的手,一把刀有若天马行空,无迹可寻。哑着声干笑道:“不太久,只比你久上一点。”
匆忙下由蚩敌一指弹在刀锋上,借势弹起,暗叹自己恁地大意,明明有足够杀死这小子的能力,仍会陷身在这种僵局里,无奈下怪叫道:“小子!今天当和论,下回再战吧!”
戚长征其实亦是强弩之末,不过他心志坚毅过人,表面丝毫不露痕迹,闻言大喝道:“最少要三天内不准再动手,君子一言。”
由蚩敌应道:“三天就三天,快马一鞭!”说到最后一字,连环扣收到背后,往下落去。戚长征闪电后退,刀回鞘内。
由蚩敌落到地上,瞪着戚长征好一会后,缓缓将连环扣束回腰间。
戚长征强压着双腿要颤震的感觉,微微一笑道:“由老兄你若要反悔,戚长征定必奉陪到底,也不会怪你轻诺寡信。”
由蚩敌冷哼道:“杀你还怕没有机会?何况我们今天的目标是干罗而不是你。”
戚长征道:“我们已布下疑兵之计,想不到你们仍能跟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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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蚩敌冷笑道:“若不是你们耍了那两下子,黄昏时我便可以截上你们,不过你休想套出我们跟踪的方法,哼!三天内你最好滚远一点,不要叫我再碰到你。”一跺脚,转身正欲离去,忽又回转过身来,问道:“奇怪!你像是一点不为干罗担心!难道另外有人接应他?”
戚长征微笑道:“你若告诉我你的跟踪秘术,我便告诉你为何我半点不担心干罗。”
由蚩敌深深望他一眼,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有点得意地道:“小子!你实在没有时间为别人担心,我这便去追干罗,看看他能走多远。”一声长笑后,闪身去了。
他走了不久,戚长征一个踉跄,坐倒地上,张嘴喷出一口鲜血,脸上血色尽褪,闭目运功,也不知过了多久。“噗!”一颗小石落到他身前的地上,戚长征毫不惊讶,抬头往前方望去。
谷倩莲跨过门槛,环目一扫,立刻魂飞魄散。原来主舱宽敞的空间内,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围坐者除了刁项、刁夫人、南婆和刚才那四名高手外,尚未见过的还有一个老叟,一位与刁项有七八分相像的中年男子和坐在他旁边貌仅中姿且身形微胖的少妇。这些人当然不会令谷倩莲大惊欲逃,使她吃惊的是在刁夫人身旁,脸色苍白的青年——刁辟情。幸好这时刁辟情斜躺椅里,身上披着一张薄被,闭上眼睛,不知是正在养神还是在小睡。不论是哪一种,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刁夫人的声音传来道:“小青快过来,坐在我身边。”
若换了先前半晌,小青对刁夫人如此宠爱有加,多多少少还会有点感激,但给风行烈点醒后,只觉这外貌慈祥的女人,比刁项还更可怕。
说到弄虚作假,乃谷倩莲出色当行的拿手本领,当下垂下头来,楚楚可怜地道:“可能是泡了冷水的关系,刚才还没有什么,现在却感到头重脚轻,所以特来向夫人请罪,小青想回去歇上一歇。”
刁夫人爱怜地道:“着了凉当然要好好休息,来!让我给你探探额角,若严重的话,是要吃药才可以好的。”
若她仍懵然不知刁夫人的高手身份,必然毫不犹豫,送上去让她摸摸以内力逼得发热的额角,但知道了此妇比刁项更可怕后,这样做若如羊入虎口,忙道:“多谢夫人关心,小青自家知自家事,睡一觉便会好了,夫人老爷和各位长辈们请勿为小青操心,饭菜都要冷了。”眼角扫处,只见刁辟情的眼微动起来,不知是否即要醒来,忙躬身福了一福道:“小青告退了!”
众人见谷情莲进退得体,明明身体不适,还亲来请罪,都听得暗暗点头,大生好感。
刁夫人柔声道:“那你先回去歇歇吧!待会我再来看你,小兰!送小青姑娘。”她身后小婢依言朝她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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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倩莲心道:“你来时还见到我才怪哩!”转身穿门而出。
眼前人影一闪。事出意外,兼之谷倩莲不能使出武功,一声惊呼下,一头撞入那人怀里。
韩柏跃上瓦面,回头看了下方对面的韩府一眼,暗忖自己出来了怕足有两三个时辰,躲在陈令方后花园假石山下,那所谓秘藏的地洞里的柔柔,必然焦急万分,再想起范良极那张会是多么难看的嘴脸时,更不得不打消到韩府一闯的念头,一腾身,贴着瓦面掠去,扑往另一所大宅的屋瓦上。花解语临别时那幽怨的眼神,紧紧攫抓着他的心。人与人间关系的变化,确是谁也估料不到的,像他和花解语的关系,来得突然,去得突然,这个使他变成真正男人的女魔头,自己对她究竟是欲还是爱,抑或由欲生爱,则连他也弄不清楚,看来也永不会弄得清楚。她美丽的肉体和在**方面的表现,的确使任何男人难以忘怀。看来柔柔该绝不会比她差,回去……嘿……回去有机会倒要试试,横竖柔柔也是我的,不是吗?哼!想到这里,心中一热。
倏地一道寒气,由后袭至,韩柏心头一寒,从色欲的狂想里惊醒过来,全力加速,往前掠去。背后寒气有增无减,使他清楚感到自己全在对方利器的笼罩里,心中叫声:我的妈呀!难道里赤媚厉害至此,自己前脚才离开花解语,对方便追着自己的后脚来到,否则谁会有如此可怕的功力。他连回头也不敢,将身法展至极尽,蹿高伏低,逢屋过屋,遇巷穿巷,眨眼工夫,最少奔出两三里路,可是对方一直追蹑在后,杀气紧逼而来,不给他丝毫喘息机会。韩柏出道至今,对实战已颇有点经验,但从未像这次般感到有心无力,他清楚知道,自己刚才一时大意,胡思乱想下,被背后可怕的敌人乘虚而入,完全控制了战局。自己停下的时刻,就是对方大展身手,乘势杀死自己的时刻。要知高手对垒,谁占了先机,胜势一成,对方休想有反败为胜的机会,这当然要双方功力在伯仲之间,而身后这人的速度和气势,正是有着这种条件。换了是不择手段的人,尽可以往人多处闯进去,例如破墙入宅,惊醒宅内的人,制造混乱,希望能得到一隙的缓冲,但韩柏宅心仁厚,要他做这种事,他是宁死不干的。
一堵高墙出现眼前,韩柏心中一动,强提一口真气,倏地增速,在这种情况下,若他不是另有打算,如此做是等于找死,因为真气尽时,速度必会窒了一窒,对方在气机感应下,便会像有一条无形的绳索牵着般,对他乘势发动最猛烈的攻击。“嗖!”韩柏掠向墙头,身后寒气像一支箭般射来,韩柏甚至清楚感到,那是一把剑所发出来的无坚不摧的可怕剑气,除了浪翻云外,谁能发出这类剑气?他苦笑咬牙,特意差少许才跃上墙头,脚踝刚卡在墙顶处。他的冲势何等劲猛,立即往前直扑过去,变成上半身落在墙的另一面之下,双脚则仍勾在墙头处。剑至,韩柏闷哼一声,劲力聚往脚底,“呼呼”两声,两只布鞋脱脚飞出,往敌人射去,同一时间缩脚,翻过高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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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声响,两只鞋在敌剑绞击下,化作一天碎粉,韩柏往下坠去,双掌吸住墙壁,借力一个倒翻,落在墙脚的实地上,仰头望去,只见漫天剑影,像一片大网般往他罩下来,但他已得到了那珍贵至极的一隙空间,韩柏一声怪叫,双手撮指成刀,先后劈出,正中对方剑尖。剑影化去,那人轻飘飘地落到他身前丈许处,剑锋遥指着他。
韩柏苦抗着对方催迫的剑气,定睛一看,愕然道:“秦姑娘!”
追击他的人正是秦梦瑶。她神情平静,智慧的眼神一眨也不眨盯着他,但逼人的剑气却没有丝毫松懈下来。
韩柏叫道:“是我呀!韩柏呀!你不认得我了吗?”
秦梦瑶淡淡道:“你鬼鬼祟祟在韩府外干什么?”
韩柏道:“我刚才……”倏地住口,想起自己和花解语鬼混的事,怎可以告诉她,若要编个故事,并不太难,但他怎能骗自己心目中的仙子。
秦梦瑶道:“你既自称韩柏,但又在韩府外行径可疑,你若再不解释清楚,休怪我剑下无情。”
韩柏大为气苦,连当日给马峻声冤枉入狱,也及不上被秦梦瑶误会那么难受,把心一横,放下双手,哂道:“好吧!杀了我吧!”
秦梦瑶想不到他有此一招,自然反应下,剑芒暴涨,幸好她全无杀意,骇然下猛收剑势,寒光敛去。“铿!”剑归鞘内。
韩柏松了一口气,张开手道:“这不是更好吗?”
秦梦瑶瞪他一眼道:“无赖!”这一瞪眼的动人美态,差点将韩柏的三魂七魄勾去了一半。
秦梦瑶转身便去。韩柏大急追在她身后道:“你不是要查清楚我在韩府附近干什么吗?为何事情还未弄清楚,便这样离开?”
秦梦瑶停下脚步,背对着他道:“你既不肯说出来,我又不想杀你,不走留在这里做什么?”
韩柏挪到她身前,饱餐着秦梦瑶的灵气秀色,搔头道:“你也不一定要杀我,例如可将我拿下来,再以酷刑逼供,我最怕痛的了,你便可让我什么内情都招出来了。”
秦梦瑶为之气结,道:“你胡说什么?”
韩柏叹了一口气道:“你究竟信不信我是那个在武库内递茶给你的韩柏?”
秦梦瑶冷冷看着他,不知好气还是好笑,对这人她并没有恶感,且愈和他相处得久,愈感到他纯净和与世无争的那无忧无虑的内心世界。对她一见倾心的男人可谓数不胜数,但均为她的超凡的美丽所慑,在她面前愈发蹈规循矩,战战兢兢,以免冒渎了她。唯有这个韩柏,直截了当,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热情,就像小孩子看到了最渴望拥有的东西般,叫人不知如何应付。
韩柏伸手截着她剑般锋利的目光,软语道:“求求你,不要用那种陌生的眼光来看我,你究竟信不信我是韩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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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梦瑶横移开去,转身再走。韩柏苦追在后。秦梦瑶又停下来,皱眉道:“好了!你再跟着我,我便不客气了,我还有要紧事去办。”
韩柏奇道:“你既不肯杀我,还能怎样不客气?噢!我知道了,你定是想制着我的穴道,即使这样,我也不会反抗的,不过可能会便宜了方夜羽那方要杀死我的人。”
秦梦瑶暗忖这人虽是疯疯癫癫,其实才智高绝,轻轻几句话,让我不敢真的制他穴道,于是他又可以缠我了,以他刚才表现出的轻身功夫,确有这种本领。
韩柏这次不敢拦到她前面去,在她身后轻轻道:“不知秦姑娘要去办什么事?我韩柏是否可帮上一点忙。”
秦梦瑶心中一叹,道:“我习惯一个人独来独往,只喜欢这样子,韩兄请吧!”
韩柏嗅着她清幽沁鼻的体香,怎肯这样让她走,尽最后的努力道:“不如你将要办的事说出来,若我自问真的帮不上忙,绝不会厚颜要帮手出力。”
秦梦瑶倏地转过身来,淡然道:“刚才我问你在这里干什么,你不答我,为何现在我却要将自己的事告诉你?”她绝少这样和别人针锋相对、斤斤计较的,但对着这胆大包天、脸皮厚若城墙的人,不知不觉间辞锋也咄咄逼人起来。
韩柏最受不得秦梦瑶那像利箭般可穿透任何物质的眼光,手忙脚乱应道:“我投降了!刚才我……”话到了喉咙,却梗在那里。
幸好秦梦瑶截断他道:“对不起!现在我却不想知了。”
韩柏呆在当场,一脸不知如何是好的可怜神色。
秦梦瑶心中有点不忍,柔声道:“明天清晨时分,长白派的人会到韩府大兴问罪之师,我的时间已愈来愈少!韩兄请便吧!”她终于说出了要办的事来。
韩柏大喜道:“如此没有人比我更有帮忙的资格,因为我就是韩府凶案最关键性的人物。”接着又搔头道:“范良极早告诉了你我的遭遇,为何你总不审问我一下,难道你仍怀疑我不是韩柏吗?”
秦梦瑶瞅他一眼道:“谁说过我不信你是韩柏?”她表面虽若无其事,却是心中凛然,自己一向精明仔细,为何却偏偏漏掉了韩柏,难道自己怕和他接触多了,会受他吸引?这难以形容的人,是否自己尘世之行的一个考验?想到这里,心中一动,道:“好!韩兄若有空,随我走上一趟,看看能否弄清楚整件事。”
韩柏喜出望外,几乎要欢呼起来,虽仍没有忘记苦候他的柔柔,但想起有范良极照顾她,应该没有大碍,不迭地点头应好,秦梦瑶微微一笑,转身掠去。韩柏轻呼道:“等我!”紧追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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