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作品大全集(全15部共144册)-第六章 酒后真情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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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酒后真情(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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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几乎同时移动,闪往另一大书柜之后,刚躲好时,一个人从大书柜后跳将出来,书柜像有双无形的手推着般又缓缓移回原处。

韩柏和秦梦瑶挤到一块儿,躲在另一个大书柜旁的角落里。秦梦瑶皱起眉头,忍受着韩柏紧贴着她香背的亲热依偎,心中想道:“若他借身体的接触对我无礼,我会不会将他杀了呢?”想了想,结论令她自己也大吃一惊,原来竟是绝不会如此做,也不会就此不见他,最多也是冷淡一点而已。反而韩柏尽力将身体挪开,他生性率直,很多话表面看来是蓄意讨秦梦瑶便宜,其实他只是将心里话说出来,要他立意冒犯心中的仙子,他是绝对不敢的。他的心意自然瞒不过秦梦瑶,不由对他又多了点好感。

韩柏将声音聚成一线,送入秦梦瑶的耳内道:“外面这些人抵达的时间非常准确,可见他们能完全把握到何旗扬的行踪。”

秦梦瑶头往后仰,后脑枕在韩柏肩上,也以内功将声音送进韩柏耳内道:“待会动手时,你蒙着脸出去赶走那些人,记着!我叫你出去时才好出去。”韩柏肃容点头。

椅响声音传来,当然是何旗扬坐在案前。何旗扬叹了一口气,显是想起令他心烦的事,这时外面传来一长两短的蝉鸣,何旗扬“呵!”了一声,站了起来。韩柏伸手在秦梦瑶香肩轻轻一捏,秦梦瑶点头表示会意,两人都知道来的必是何旗扬的同党无疑,不过这次却是要杀死他。

柳摇枝原已得意地躺在谷倩莲的身侧,又再坐了起来,将刁辟情抱起,笑道:“小子请你让张床出来,待柳某享受过后,再来治你。”抱起刁辟情,往那张椅走去,心中的畅美,实是难以形容。他虽曾**妇女无数,但像谷倩莲这种自幼苦修双修秘术又是童阴之质的美女,却从未碰过。他和花解语同出一门,都是精于采补之术,若让他尽吸谷倩莲的元阴中那点真阳,功力必可更进一层楼。到了他那级数,要再跨上一步,可说是天大难事,所以他不择手段也要得到谷倩莲这梦寐以求的珍品。成功便在眼前,怎不叫他得意忘形。

来到椅前,俯身正要将早被他加封了穴道的刁辟情放在椅里,异变突起。“笃!”一声微响下,一支长枪像刺穿一张纸般穿破厚木造的船壁,闪电劈击那样飙刺而来。柳摇枝吃亏在两手抱着刁辟情,又刚弯低身子,加上长枪破壁前没有半点先兆,当他觉察时,血红色的枪头,已像恶龙般到了左腰眼处。他不愧魔师宫的高手,纵使在这等恶劣的形势,反应仍是一等一的恰当和迅速,硬是一扭腰身,将手上刁辟情的屁股横移过来,侧撞枪旁,同时自己往后仰跌。纵使如此,他仍是慢了一线,大腿血肉横飞,更被枪锋无坚不摧的劲气撞得往另一角落飞跌开去,但已避过红枪贯腰而过的厄运。背脊落地前,柳摇枝一拳向红枪飙出的墙壁遥空击去,这时红枪早缩了回去,只剩下一个整齐的圆洞,可见这一枪是如何准确,没有半点偏倚,半分角度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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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辟情屁股开花,死鱼般掉在地上的同一时间,柳摇枝全身功力所聚的一拳,劲风刚轰在那圆洞处。“霍!”圆洞扩大,变成一个拳状的洞,旁边的木壁连裂痕也没有一条,柳摇枝这一拳力道的凝聚,令人咋舌。壁外毫无动静,柳摇枝猛吸一口气,背刚触地,弹了起来。“砰!”一人破窗而入,手扬处,满室枪影,铺天盖地般向他杀来。柳摇枝紧咬牙关,来不及取出兵器,赤手连挡五枪,到了第六枪,支持不住,闷哼一声,往后疾退,破壁而出。那人当然是风行烈,也暗骇柳摇枝受了伤后仍这么厉害,外面又有人声传来,风行烈疾退至床边,一手搂起喜得眼泪直流的谷倩莲,冲开舱顶,望着靠岸那边飞掠而去,几个起落,消失在民房的暗影里。

何旗扬向窗外轻叫道:“素香!你来了?唉!我上次曾嘱你过了这几天才来,最少也要看看明天的形势才……素香,是不是你来了?”

躲在暗处的秦梦瑶和韩柏知道何旗扬感到有点不妥,秦梦瑶又以同样的亲昵姿势,在韩柏耳边道:“一定是方夜羽的人,否则不会用这方式,摆明是要害你。”

韩柏眼中精芒一闪,将声音凝入秦梦瑶耳内道:“是的!若要诬害马峻声,便要扮成是熟人出其不意由背后杀他的样子,不像现在般要引他出去,他们其中一人必还携来了方夜羽的三八右戟,我更是跳进长江里也洗不清那嫌疑。”

窗外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叹,道:“旗扬!不是我还有谁。”

何旗扬道:“快进来!”

外面的女子道:“我受了伤!和你说几句话便要走了,以后你也不会再见到我。”

何旗扬骇然叫道:“什么?”离地跃起,穿窗外出。

秦韩两人无声无息窜了出来,分站在窗的两侧,他们均已臻特级高手的境界,不用外望,单凭耳朵便可听出外面整个形势来。秦梦瑶从怀内掏出一条白丝巾,由窗下递过去给韩柏,韩柏接过白丝巾,将下半边脸遮起来,又弄散了头发,盖着眼,在黑夜里若要认出他是何人,即使是相熟的朋友,亦是难之又难。

当韩柏仍陶醉在满带秦梦瑶体香气味的丝巾时,秦梦瑶又将剑递过去。韩柏握着古剑,心中涌起更温暖的感觉,暗忖剑可以还给她,但这条白丝巾是宁死也不肯归还的了。

外面何旗扬惊叫道:“素香!你要到哪里去?”

女子的声音在更远处道:“旗扬!永别了。”

秦梦瑶知道何旗扬危险至极,向韩柏打了个出去的手势。韩柏一声不响,飞身扑出,刚好见到一道黑影由左方扑向何旗扬,手持的正是韩柏曾经拥有的三八右戟,毒蛇般向何旗扬飙射而去。何旗扬正全神追着那正没于墙外的白衣女子,待惊觉时,敌戟已攻至身旁六尺处,劲风逼近,遍体生寒。刹那间何旗扬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狂喝一声,拔出腰间大刀,横劈敌戟。“当!”一声清响,何旗扬踉跄跌退,功力最少和对方差了一截。韩柏已至,长剑随手挑出,正中对方戟尖。“叮!”那人的三八戟差点脱手飞出,骇然后退,摆开架式,防止韩柏继续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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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嗖!嗖!”躲在暗处的其他三人跃了出来,团团围着仗剑赤脚而立的韩柏和面无人色的何旗扬。韩柏环目一扫,对方四人均像他那样见不得光,不过蒙脸比他更彻底,只露出一双眼睛来。除了手上兵器有别外,由上至下都是一身黑色,在这暗黑的花园里,分外神秘可怕。

韩柏运功缩窄咽喉,将声音变得尖亢难听,大声道:“何总捕头,认得他们是谁吗?”

他故意大叫大嚷,是特意在扰乱对方心神,因为他们应比他更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岂知这四人全不为所动,只是冷冷望着他,眼光由他的剑移往他的赤脚处,惊异不定,杀气却愈来愈浓。韩柏心中微懔,知道对方来的定不止这四个人,还有人在近处把风,足可以应付其他的不速之客,心下也不由暗服方夜羽,对付何旗扬这样一个小角色,仍绝不掉以轻心,同时晓得他有必杀何旗扬的决心。

何旗扬在他背后喘息道:“那持戟的我认得,就是在酒家处和范良极、风行烈一道的人,那天他便要杀我。”

韩柏向那持戟者看去,身材果然和自己有七八分相像,更是佩服方夜羽的安排,若何旗扬能在断气前告诉别人凶手是谁,他休想甩脱这个黑锅。

韩柏大喝道:“糊涂蛋!鸟尽弓藏,连要杀你的人是谁也不知道,难道你真想当只糊涂鬼吗?”

何旗扬浑体一震,眼中射出惊惶的神色。左旁的黑衣人忽地欺身而上,手中一对短棍,上划下扎,割腕刺胸,猛攻韩柏右侧,招招凶毒。其他三人立刻一齐发动攻势,右侧那人手持青光闪烁的奇门剪刀兵器,一张一合间,已剪至他的咽喉处,叫人有特别难以捉摸的感觉。后方执刀的黑衣人和前方那扮作韩柏的持戟者亦分别跃起,飞临头顶之上。韩柏心知肚明:对方是要以三人来缠住自己,再由持戟者扑杀何旗扬,所以前后两人必然在半空互换位置,由持戟者越过自己头顶,攻击身后可怜的七省总捕头,战术不可谓不高明。这四人一动手便是名家风范,不得不叫人奇怪方夜羽从哪里找来这些人。

他并不担心自己给这三人缠着,何旗扬便会被人杀死,因为仍有秦梦瑶在后照应,但若要秦梦瑶出手才行,自己的脸又放到哪里?豪气狂涌,暴喝一声,长剑击出。在敌人眼里,没有人发觉他是第一次使剑的,只见剑光大盛下,竟将他和何旗扬同时裹护在漫天剑影里。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四名黑衣蒙面汉分由空中地下往外疾退开去,其中拿剪刀和双棍的,肩头和大腿分别中了一剑,虽是皮肉之伤,但鲜血涌出,形状可怖。韩柏收剑而立,和何旗扬背贴着背。

韩柏向何旗扬道:“这用戟的人比之那天你在酒家看见的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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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旗扬武功不行,眼力却是不差,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道:“这个并不是那人,差得远了。”

韩柏大感欣慰,正要再出剑,心中警兆一现,望向左侧的墙头,刚好见到一个灰衣人跃了下来,飘落在他左侧七八步之外,脸上的黑巾像他那样,只是遮着眼以下的部位,看来亦是临时扎上充充数的。韩柏冷冷盯紧对方。

灰衣人身上不见任何兵器,道:“报上名来。”

韩柏哂道:“你明知我不会告诉你,啐啐啐!这一问实是多余之至,回去告诉方夜羽,若他肯亲自来此,我或会告诉他我是谁。”

灰衣人和那四名黑衣人同时一愕,显是想不到韩柏开门见山地揭穿了他们的来头。“得!得!得!”何旗扬牙关打颤的声音传来,显是心中惊惶至极点。至此韩柏再无疑问,何旗扬是方夜羽派在八派里的奸细,因为只有方夜羽能轻易令何旗扬身败名裂,为天下人唾弃,生不如死,所以他现在如此惊慌。

灰衣人怔了怔后道:“朋友好眼力,说得对极了。”他来个全盘承认,反而使人生出怀疑之心。

韩柏当然不会被他的言语迷惑,高深莫测地一笑道:“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是非常奇妙的,正因你们不知自己何处露出破绽,被我认出你们是方夜羽派来的人,所以还试图掩饰,可笑呵可笑。”他指的妙事,自然是对方的三八右戟,只有他最清楚这戟落到了何人的手里。以那灰衣人的老到,亦因摸不清楚韩柏的底而立刻处于下风。

这时韩柏耳里听到秦梦瑶娇美的声音响起道:“这人可能是南海派的高手,用言语套一套他。”

韩柏心中一懔,南海派是八派外的一个较著名的门派,掌门好像叫席什么雄,作风颇为正派,为何竟有门人做了方夜羽的走狗?

灰衣人出言道:“看来你的年纪很轻,江湖上用剑用得好的年轻高手没有多少个,早晚会给我们查出你是谁,何须藏头露尾,不如大大方方让我们看看你是谁。”

韩柏针锋相对道:“南海派也没有多少个称得上高手,你不会是那席什么雄吧!”

灰衣人这次身体没有震动,但眼中闪过的骇然之色,却连小孩子也瞒不了。

秦梦瑶的声音再传进他耳内道:“你这人真是,席什么雄也说得出口来!”

韩柏听到秦梦瑶如此破天荒的亲昵嗔语,心怀大畅,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灰衣人更是心神大震,不知对方有何好笑。

韩柏大喝道:“看剑!”五人闪电后退,退了六七步后,方发觉韩柏没有动过半个指头,只是在虚张声势,不禁大感气馁。

灰衣人一跺脚,喝道:“走!”往后疾退。其他四名黑衣人哪个不怕韩柏追去,由不同方向迅速逸走,转眼走得一个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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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柏回过头来,望向何旗扬。何旗扬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丝毫不为捡回一条小命而有任何欣喜。

韩柏伸手搭在这大仇家肩上,走到窗旁,学着范良极的语气道:“老何!让我们来打个商量。”

何旗扬惊魂未定道:“恩公是谁?”

韩柏一边思索着自己有什么甜头是大至何旗扬无法拒绝的,随口应道:“放心吧!我既不是八派的人,也当然不是你主子方夜羽的人,而只是一个真心助你脱难的人。”

秦梦瑶的声音又在他耳内响起道:“问他刚才由秘道偷偷走到哪里去了?”

韩柏拍了拍何旗扬肩头,道:“在我说出可怎样帮助你前,我要先试试你是否诚实,告诉我,你刚才到哪里去了?我是说你由秘道走到哪里去了?”

何旗扬咬了咬牙,心想横竖也是死,不如赌他一赌,毅然道:“我去取马峻声给我的东西。”

韩柏怒道:“韩府现在卧虎藏龙,你敢公然找马峻声吗?”

何旗扬慌忙解释道:“东西不在韩府,而是由马峻声藏在西桥底的石隙里,所以我不用到韩府去。”

韩柏大见缓和,道:“是什么东西?”

何旗扬乖乖答道:“是马峻声默写出来无想僧自创的‘无想十法’。”

韩柏根本不知什么是“无想十法”,不过能和无想僧同一名字,当然是厉害的武功,扮了个完全明白的姿态,道:“呵!原来是无想十法,哼!想不到你还这么有上进心。”

何旗扬此刻已完全被韩柏的智慧慑服,道:“其实是方夜羽要我逼马峻声交出来的。”韩柏摊大手板道:“给我!”

何旗扬一言不发,从怀中掏出一叠写满字的纸笺,老老实实放在韩柏手里。韩柏眼睛一亮道:“老兄!你有救了。”

浪翻云抱着熟睡中的左诗,在黑暗的长街走着,心中感慨万千。到了今天,他才明白“酒神”左伯颜,为何五十不到便病逝,初时他还以为是饮酒过度,现在始知道是为了内心解不开的死结。怀里遭遇悲惨的美女像婴儿般酣睡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音,抱着她,就像拥有了与左伯颜在天之灵的联系。

昔日在怒蛟岛上,洞庭湖畔,明月之下的四个酒友,上官飞老帮主和左伯颜都死了,凌战天有了家室后,已不像从前般爱喝酒,只剩下他一人独饮。脚步声在空寂的长街回响着,愈发衬托出他心境的孤清。惜惜死后,他从没有蓄意去拒绝任何爱情的发生,可是他的心境已不同了。他追求的是另一些东西,某一虚无缥缈的境界。月满拦江之夜——只有在那里,他才能有希望找到超越了尘世、超越了名利权位,甚至超越了成败生死的某一种玄机。

蹄声在前方响起。一队马车队由横街转了进来,缓缓驰至。一时间长街尽是马蹄滴答和车轮摩擦地面的声响,看来恐怕许多仍在睡梦中的人会给吵得惊醒过来,老一辈曾经历过战争的,迷糊间或会以为战事仍未结束。这时城门还未开,除非是有特权的人物,否则谁能出城去?浪翻云神情丝毫不因车队的出现而生出变化,抱着左诗,沿着道旁向马车队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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