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酒杯交撞的声音在舱内响起。韩柏和兰致远分别喝了杯中的美酒。韩柏还是第一次喝酒,入喉已受不住,强忍着不把酒喷出来,却呛得连泪水也流了出来。
陪坐一旁的范良极大笑道:“专使呵!来中原前属下早告诉了你,天朝的酒比我们朝鲜的参酒辛辣得多,现在你相信了!”
兰致远一脸惶恐道:“朴专使没事吧!人来!拿茶给专使解酒。”
同座的方园和守备马雄也关切地道:“专使大人喝杯热茶暖暖喉便没事了。”
坐在韩柏身旁的柔柔关切地道:“专使你没事吧!”
韩柏挥手拧头,咳着道:“不用茶了!好酒,中原的酒都是好酒,我们高句丽的什么……”
范良极笑道:“专使!是参酒。”接着向兰致远等三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表示韩柏的记忆还未复原。兰致远三人谅解地点头。
韩柏终于咳完,范良极又为韩柏斟满另一杯酒,眯着眼奸笑道:“大人你在国内以善饮之誉名震四方,否则大王也不会选你来天朝和众达官贵人交朋友,快喝了这杯,显显你喝酒的本事。”
兰致远刚受了韩柏的一株“万年参王”,对韩柏自是感激有加,闻言颇有点不忍,另一方面又奇怪范良极胆敢如此不体恤自己的顶头上司,或者朝鲜的上司属下关系就是如此也说不定,道:“朴专使先喝杯茶好吗?”
韩柏心中差点想抠断范良极的老喉,但脸上不得不堆满笑容,装出豪气干云,毫不在乎的模样,不过却只能发出干哑的“豪笑”,道:“哪用喝茶,我韩……噢……朴文……文正在敝国以酒称雄,刚才只是不惯这酒的特性,才**沟翻船,看我的!”举杯一饮而尽,果有酒将之风。
范良极知道他是以内劲贯在咽喉处,硬将一杯酒倒进肚内,谄笑道:“大人!这酒比之我们的参酒味道如何?”
韩柏正强忍着酒入腹中的滋味,闻言一愕道:“滋味深刻至极!深刻至极!”
范良极知他当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故意作弄他向兰致远道:“府台大人,我们大人最爱喝酒,你最重要的就是关照沿途的朋友,备酒招呼我们大人。”
兰致远连忙应道:“这个当然!这个当然!”接着一叹道:“可惜以前誉满京城的‘酒神’左伯颜不知所踪,否则求得他一坛半坛酒来,包管朴大人和侍卫长喝了还想再喝!”
方园提醒道:“惜花老的官船上亦有他请来庐山名匠酿制的‘仙香飘’……”
兰致远击桌道:“下官差点忘记了,待会到了九江,专使大人转乘的官船便有好酒享受。”
韩柏和范良极同时一呆道:“官船!”
兰致远应道:“下官忘了告诉两位,武昌最大、最安全的一艘官船,恰巧给敝府一位赶着赴任的朝老乘了上京,所以我已以快马传书,将官船留在九江,兼且下官不能擅自离府,所以将大人和侍卫长送到九江,转乘官船后,便要回去,沿途自有方参事为各位打点,马守备则负起护驾之责。”
马雄摸了摸怀里在进此厅前范良极送给他的重礼,恭敬地道:“若专使大人和侍卫长乘的不是我们最舒服最大的官船,皇上不高兴起来,我们便糟糕透顶。”
方园唯恐两位豪爽的“朋友”不高兴和别人共乘一船,谄笑道:“惜花老最爱交朋友,有他沿途招呼三位,兰大人才可放下心事。”
范良极心中一动问道:“惜花老姓甚名谁?”
兰致远担心地道:“我们都惯称他作惜花老,他姓陈名令方,此次上京,是要担任新设六部的一个要职,有他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一切事会好办多了。”他做官这么久,自是懂得点醒范韩两人其中利害关系。
范良极眼中爆起亮光,“呵呵”笑道:“多么美妙的安排!”得意忘形下大力一拍韩柏的肩头,兜了他一眼怪笑道:“我们大人也是惜花之士,就让他们两人比比看谁最懂惜花之道。”
兰致远等放下心来,用眼看看艳丽夺目的柔柔,又看看韩柏这个“惜花”专使,一齐以男人有会于心的笑声陪着起哄,若非柔柔在座,他们会笑得更是不堪。韩柏忍着肩膀处的阵阵痛楚,一颗心忐忑跳个不停,范良极若要硬逼他公然去勾引别人的爱妾,自己应怎样应付?
大雨洒下,雷声隆隆,一道接一道的电光,在林外闪烁着。易燕媚挨着一棵大树,任由雨水从浓密的支叶间洒下来,滴在她的秀发和身上。天地虽大,她却不知应到哪里去。凭着和干罗相处多年的经验,她隐隐猜到干罗会避到鄱阳湖附近来,却不能肯定是哪个市?哪个镇?又或哪个村?沿途她不住留下山城的暗记,但可把干罗引出来吗?她没有一点把握。她甚至不知为何要这样做?以干罗一向的冷漠寡情、心毒手辣,这样做是否灯蛾扑火的自杀行为?但那晚为何干罗被暗算后仍放过她呢?就是这点渺茫的希望,支持她做蠢事。“轰隆!”一个激雷在林顶爆开,易燕媚心累神疲,无助地滑坐树根上,背倚大树,胸脯不住起伏,受着各种思绪的冲击。自成为干罗山城三大高手以来,在江湖上她“掌上舞”易燕媚真是横行无忌,但在这一刻,她只感到自己是条可怜虫。远方民居透出的灯火,标志着一个完全与她不同的世界,另一种生活的方式,比对江湖上的斗争仇杀,使她升起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厌倦。
“擦擦擦!”由远而近的足音使她蓦地从愁思中清醒过来。风雨里,一高一矮,两个头顶竹笠,身穿簑衣的人由远而近,来到林边外的空地,停了下来,看他们稳定有力的步伐,便知是江湖中人。
身形较矮的那个低头细看身旁一块在地上的方石,道:“爹!是熊家界了,就是这地方。”娇声滴滴,原来是个女子。
易燕媚的江湖经验告诉她这对父女透着一股不寻常的诡秘味道,心中一动,躲入了一丛浓密的乱叶里,在雷雨的掩护下,加上娇小的易燕媚一向以轻功见长,纵使对方武功比她高明数倍,也难以发觉她小心翼翼的行动。
那被称为爹的人沉声道:“你待在这里!”身子一闪,穿入林内去,来回搜查起来。
易燕媚看着对方在身前身后掠过,心下骇然,这人也算小心谨慎了。
那高挺的男人到四周搜看一番后,回到那女子身旁道:“刚才爹有被人窥视的感觉,原来只是疑心生暗鬼。”
躲在暗处的易燕媚凛然一震,林外的男人无疑是个一流高手,只有这级数的人,可对别人的窥视生出感应,究竟对方是谁?
那女儿叹了一口气道:“自大哥传来鹰刀的消息后,我们马家像变成另一个世界,每一步都要算过度过,终日提心吊胆,真令人怀疑是否值得呢?大哥他……”
父亲肯定地道:“凡成大功业者,谁不历尽灾劫,作出种种牺牲?若能悉破鹰刀的秘密,尽得传鹰薪传,那时天下何人不景仰我马家?就算我们想坐上朱元璋那奸贼的皇座,也非绝无可能,当我们成功后,就知道现在的一切牺牲和苦难都是值得的。”
林内的易燕媚心中一震,知道了林外的父女是谁,就是鼎鼎大名的马家堡主马任名和他的爱女马心莹。
马心莹答道:“爹教训得是,与其平凡度过一生,不如轰轰烈烈干一番大事,也对得住上天赐予我们的生命,只是大哥他……”
马任名兴奋起来,道:“声儿有杨奉照顾,他们又无真凭实据,能拿声儿怎么样。有件事阿爹从未向你们提及,就是曾有一个高明的相士说我双掌都生有龙纹,乃天子九五之尊之相,现在鹰刀鬼使神差落到阿爹手里,你说是否注定我要做皇帝,天下还不是属于我马家吗?噢!有人来了。”
这时连林内的易燕媚也听到有人迅速接近的风声。
马任名道:“是否杨奉兄来了?”
杨奉的笑声传来道:“马兄久候了!”
人影一闪,全身湿透的杨奉立在马家父女之旁,那双著名赤脚踏在雨水里。
马任名道:“小弟也是刚来!”
易燕媚不敢往外看去,怕再引起马任名的警觉。“锵!”马任名和马心莹的怒叫同时传来。
杨奉大笑道:“马兄功力更胜从前,还未令杨某佩服,但马兄对我的防范,却真让杨某大出意外!”
马任名怒道:“我们一场兄弟,为何你一到便对我偷袭?”
杨奉冷笑道:“还说一场兄弟,得到了鹰刀也不知会杨某一声,这算哪门子的兄弟,枉我还为你的宝贝儿子出力。”
马心莹颤声道:“你怎知……”
马任名喝止道:“心莹!”
杨奉嘿嘿笑道:“说不说出来根本无关紧要,现在江湖上谁不知鹰刀到了你们父女手里,你的宝贝儿子也给北藏第一高手红日法王掳走,天下虽大,看来亦无你马任名藏身之所。”
“锵锵!”林外再传来数十下兵器交击之声,接着是马心莹的惊叱和马任名的喘息声,看来两父女加起来仍非杨奉对手。
杨奉哈哈大笑道:“马兄你缩在马家堡太久了,就算朝夕苦练,也胜不过杨某这以海角天涯为家,以遍访天下高手为练武之途的流浪汉,当年你的武功便逊我一筹,今天相差更远。”
马任名狠声道:“我看错了你,一听到鹰刀便想据为己有,什么朋友之义也不顾了。”
杨奉冷笑道:“为了天下人梦寐以求的宝物,不要说朋友之义,就算夫妻之爱、父子之情,在你马任名又算得是什么?只要我将你二人杀了,找块荒地埋了,武林还以为你们躲了起来,那时我杨奉便可安然找出鹰刀的秘密,哈……”
“锵锵锵锵!”兵刃交击声不住在林外响起。
马任名大叫道:“莹儿!走!”
马心莹悲叫道:“爹!”
马任名怒喝道:“还不快走!想死在一块吗?”
林内的易燕媚心中骇然,杨奉的武功竟如此高强,连鼎鼎大名的马家堡主和女儿联手,也及不上他,不由往外望去。马心莹的竹笠掉了下来,仓皇往密林掠去,马任名则仗剑拼死挡着杨奉凌厉的攻势。
易燕媚暗忖马任名总算是个好父亲,危急关头下,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救女儿一命,刚想到这里,马任名大喝道:“莹儿快走,死也不要让这恶贼得到你身上的鹰刀。”刚扑进林内的马心莹全身剧震,骇得一口真气提不起来,仆倒地上。
易燕媚一愕下已知其故。杨奉果然大喝一声,一连几拐逼开了马任名,往林内扑来。杨奉才进林内,外边的马任名向着相反的方向逃去,刹那间消失在风雨里。头发散乱,形若厉鬼的马心莹刚从泥地爬起来,杨奉从后掠至,一拐往马心莹击去。马心莹像失去了魂魄般,挡也不挡,只是拼命往前奔去。“砰!”马心莹应拐飞跌,扑在一堆树丛里。
杨奉奔了过去,一点不理男女之嫌,脱掉她的簑衣,仔细搜查起来,不一会全身一震,道:“不好!中了这奸贼之计!”飞掠出林,往马任名逃走的方向追去。
易燕媚这时松了一口气,来到马心莹伏身处。马心莹被杨奉搜身时翻转了过来,眼耳口鼻全渗出鲜血,两眼无力地睁开,气若游丝。
易燕媚知道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她的命,蹲在她身旁,低声道:“马小姐!你有什么话想说?”雨水不住落在马心莹没有半点血色的脸上,鲜血混在雨水里,化了开来,嘴唇轻颤。
易燕媚将耳朵凑过去,听得马心莹微弱的声音道:“爹!你好狠心!”
易燕媚心中凄然,用指尖揩去马心莹眼角的泪珠,叹道:“马小姐安息吧!世上的一切再与你无关了。”
谷倩莲由静室走出,来到风雨中的庭院空地上,低垂着头,由风行烈身旁走过,像看不到风行烈那样子。风行烈看她失魂落魄的神情,生出怜意,追在她背后,不知该说什么话方好,只有陪着她淋雨。谷倩莲停了下来,幽幽叹了一口气。风行烈停在她身后。
俗倩莲轻轻道:“行烈!我的心很乱。”
风行烈道:“你用了这么多手段,竟达不到目的吗?”
谷倩莲摇头道:“不!夫人答应了。”
风行烈很想问她谷凝清究竟答应了什么事,不过他为人心高气傲,纵有这个冲动,也强忍不问,留待谷倩莲自发地告诉他,只是奇道:“目的已达,那你为何还心灰意乱呢?”
谷倩莲背着他垂头道:“行烈!若你有了个各方面都比倩莲优胜的红颜知己,以后会不会不理我了?”
风行烈为之愕然,不知应怎样回答她,亦知无论如何回答都有点不妥。
谷倩莲叹道:“谷倩莲呵!人人都说你最懂得为自己打算,但你是否只是个看来聪明的大笨蛋,蠢得只懂作茧自缚呢?”
雨水打在两人头上身上,浑身全湿透了,衣衫也在滴着雨水。谷倩莲凄然一笑道:“知道吗!自从第一次因刁小贼在那间客栈遇到你,那时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心中便时常想着你,想着你那满蕴着伤心往事的眼神,和纵使在落魄时仍没有离开你的傲气。你知道吗?你是不是对倩莲内心的感受一无所觉呢?”
风行烈给勾起了往事,叹了一口气,反觉得冰凉的雨水打在身上,有种折磨自己的快感。他想起当日离开那山中灵寺,玄静尼看他时那令人心颤的眼神,那天大雨也是下着,只是少了眼前的电光和雷响,是白昼而非黑夜。也想起了靳冰云!他应该怎样做呢?他很想再见冰云,但也最怕见到她。他很想和谷倩莲在一起,但又很想拒绝这唾手可得的瑰宝。
谷倩莲的声音继续传入他耳内道:“行烈!告诉谷倩莲吧!你知否她除了你外,不会再看上第二个男人?”
风行烈伸出双手,搭在谷倩莲香肩上,缓缓将她扳转过来。谷倩莲仰起俏脸,眼中一片凄苦和无奈。真难为她有这么多解不开的心事!
风行烈以前所未有的温柔轻轻道:“我一直不相信你会真的喜欢我,直至你拼死带着我逃出卜敌的魔爪,我始体会到你的心意,可是你知道我的过去吗?”
谷倩莲茫然摇头,又点了点头,垂头道:“我不想知道,你也不用告诉我,只要由这刻开始,我们快快乐乐在一起,便足够了。以前的事我不管,以后的事我也不管。噢!行烈。”小鸟依人般投进他宽敞的怀抱里。
风行烈心中感动,拥着她火热的身体,湿透的衣服使他们全无隔阂地贴在一块儿,使他有种和这美女血肉相连的感觉。他像得回一些失去了的东西,又像依然是一无所有,那种痛苦、矛盾和痛恨自己的感觉,使他差点仰天悲啸起来。
谷倩莲将螓首埋在他宽肩里,喃喃道:“回双修府吧!我真的没有骗你,现在倩莲最不想做的事,就是回到双修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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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暴终于缓缓收止,老天的狂怒化作无限柔情,洒下飘飞的雨丝。
陈令方以老练的手法,应付了那些前来致意的地方官员后,回到泊在原处的官船,和浪翻云、左诗关上舱门在正舱内对酌。这时离天亮还有少许时间。正舱内静悄悄的,分外有种孤寂寥落的感觉。左诗担心了整夜,兼之舟车劳顿,喝了两杯酒后,不胜酒力,挨着椅背睡了过去。
这时朝霞推门进来,捧来另一坛仙香飘,娇羞地垂着头,盈盈步至桌前,轻轻道:“老爷!要不要朝霞在旁伺候?”
陈令方有点不耐烦地道:“我们有要事商谈,放下酒坛去休息吧!记得关上门!”
浪翻云皱起眉头,微笑道:“且慢!少夫人请为我和陈兄斟满酒杯!”
朝霞呆了一呆。陈令方有点尴尬地道:“斟酒吧!”
朝霞战战兢兢,欲取开坛塞,忙乱下却怎么也办不到。浪翻云温和一笑,伸手过去,为她把捧在胸前的酒坛拔去木塞。朝霞连耳根也羞红了,颤兮兮为两人斟酒后,放下酒坛,按回塞子,出门去了。
陈令方看着她的背影消失门外,叹道:“浪兄或会怪我对这小妾并不太好,唉!我当初为她赎身纳而为妾,真是对她喜欢得直似发狂,但不足十日,我便丢官归家,三年来,其他妻妾对她又因妒成恨,弄得耳无宁日,这是否贪花好色之错呢?”
浪翻云不想听这种家庭纠纷,改变话题道:“陈老今后有何打算?”
陈令方茫然的眼睛闪过愧色,摇头喟然道:“老夫求官的心太热切了,有时甚至会不择手段,今晚的事如若当头棒喝,唤醒我长做的官梦,现在只想找个借口,推掉钦命,回乡过些安乐日子,以后长醉温柔之乡,快快乐乐度过余生算了。”
浪翻云见他意气消沉,淡淡道:“陈老打的是如意算盘,但求官虽难,辞官也非容易,兼且舱底的囚室里还有八名恶贼,事情仍是没完没了。”
陈令方道:“老夫为官多年,朝廷内有很多人还是我的门生,手段上也有一点,这八人绝对留他们不得,杀了他们后,我会放出声气,说他们为我暗中请来的高手所杀,以后只字不提此事,楞严怕也会放我一马吧!”
浪翻云道:“你终于肯定背后的指使者是楞严。”
陈令方沉声道:“化名杨武这三名新护院,是西宁的沙千里特别推介给老夫的,所以老夫全无戒心……”
浪翻云一愕道:“这样看来,以胡惟庸、楞严为首的一党,已与西宁领导的系统连成一气,携手打击鬼王虚若无等开国功臣……说不定……说不定背后的真正主使者是朱元璋,那事情便更难弄了。”
陈令方色变道:“若老夫遭人暗杀,皇上可命楞严编造假证据,然后向鬼王手下的人大开杀戒,削弱鬼王的力量,甚至会正面对付鬼王,这招确是狠毒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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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翻云默思半晌,沉声道:“我对朱元璋一向无甚好感,不过看在他治国还不错的分上……”
陈令方哂道:“久乱求治,自古已然。况且大劫后人口剧减,土地对民生需求自是应付有余,这事大家心里有数,只是不敢说出来罢了!”
浪翻云点头表示同意,道:“一动不如一静,这天子之位,还是不要动他才是上算。”接着肃容道:“恕我直言,陈老现在正陷于进退两难的绝地,若以一般手法处理,实有死无生,陈老可敢放胆一搏,或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陈令方精神一振道:“谨洗耳恭听!”
浪翻云道:“首先陈兄以夫人公子等受了惊吓为借口,将她们送往安全地点,这事可包在我身上。”
陈令方最关心的乃独子念尧,闻言喜道:“有浪兄此语,我可放心了!”旋又皱眉道:“但若老夫不带一个家人上京,岂不给敌人以借口,说我心怀叵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