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作品大全集(全15部共144册)-第五章 嫁猪嫁狗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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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嫁猪嫁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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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柏刚扑出林外,骇然止步,难以相信地看着俏立眼前的虚夜月。她一手提剑,另一只手在锋沿揩拭着,好整以暇地道:“你和什么人在林内大呼小叫,为何只有你一个人出来?”

韩柏头皮发麻道:“你怎会在这里等我的?”他内伤初愈,不宜动手,唯有低声下气说话。

虚夜月抿嘴一笑道:“那瘦矮子的装束和你一模一样,最蠢的人也可看出是你的同党,不过轻功比你好多了,若他帮你对付我,两个男人欺负一个女人,那可不成,记紧要恪守江湖一个对一个的规矩啊!”

韩柏为之气结,她语气天真,又显得狡猾过人,叹道:“我这拍档最不守江湖规矩,武功又比我高,恐怕……噢!”衣袂声在林内另一方响起,迅速远去。

虚夜月嘻嘻一笑道:“看来他武功虽不错,但人却糊涂多了,竟不知你在这里遇难,好了!省得我一次杀两个人,动手吧!”

韩柏失声叫道:“什么?”

虚夜月伸指按香唇,“嘘!”的一声叫他噤声,嗔道:“不要那么大声好吗?人家是瞒着阿爹偷溜出来的。”

看着她娇俏动人的神态,韩柏啼笑皆非,眼前美女似怎样也和杀人拉不上关系,偏是开口杀人,闭口杀人,气道:“想我不大呼小叫,先坦白告诉我,你杀过了人没有?”

虚夜月俏脸微红,摇摇头,一挺酥胸道:“迟早也要杀人的,否则怎算武林高手?杀过人的高手才会受人尊重,所以我绝不肯放过你,唔!你这人特别可恨。”

韩柏知道应付此女,绝不能以一般手法对付,不怀好意道:“你不怕我转身让你看光屁股吗?”

虚夜月嗤之以鼻道:“人家就是因看了……看了你那里,愈想愈不服气,怎能给你如此占我眼睛的便宜,才再下杀你的决心。转身吧!我早有心理准备。”

韩柏听得两眼上翻,几乎气绝,把心一横道:“原来这样便可占你便宜,好吧,让我脱掉裤子大占你便宜好了。”

虚夜月娇笑道:“迟了!”挽起剑花,狂风暴雨般朝他攻去。

韩柏现在身子虚弱,哪敢硬拼,掣出刚才逃走时顺手插在腰间的两支短护匕,纵跃闪躲,一步步退入林内。只要退进林里,逃起命来将方便得多。

虚夜月腰肢款摆,花容随着剑势不住变化,一会儿秀眉轻蹙,又或嘴角含笑,叫人魂为之销,可是手中剑却是招招杀着,连续不断,一招比一招凌厉,嗤嗤剑气,激**场中,似真的不置他于死地,誓不肯罢休。韩柏这时再没有空闲想他们间这笔糊涂账,勉力将魔功提至极限,“叮叮当当”连挡她十多剑。

虚夜月娇笑道:“你这人真怪,不见一会立即退步了。”剑芒倏盛,破入韩柏中路,朝他咽喉激射而去,狠辣兼备,表情却偏似向情郎撒娇的女子。如此剑法,韩柏仍是第一次遇上。

眼看受伤不免,范良极的传音在耳边响起道:“冲前右闪!”韩柏走投无路,明明见到剑芒临身,仍往前冲,到了剑离咽喉寸许处,猛往右移,忽然发觉自己竟退到对方剑势最强处的外围,心中大喜。

虚夜月“咦!”了一声,变招攻来。她这一剑在“雪梅剑谱”里是有名堂的杀着,招名“暗度陈仓”,明是攻向对方喉咽,取的实是韩柏的左胁,哪知韩柏竟像知道自己的剑法似的,轻易破解了。

韩柏得这珍贵的喘息良机,如龙归大海,趁她变招时所出现的中断空隙,一声大笑,飞起一脚,往虚夜月的右臀侧踢去,招式虽不雅,却是在这形势下不能再好的怪招。虚夜月无奈下以脚还脚,硬挡他一记。“砰!”两脚相交,双方同时飘退。

韩柏才站定,忙运功震裂上衣,露出精壮的上身,笑道:“先占占虚小姐眼睛的便宜,跟着陆续来。”

虚夜月一声尖叫,掩着眼睛,嗔道:“快穿回衣服,你这人为何如此没有规矩?”

韩柏道:“我打得一身臭汗,衣服黏在身上怪不舒服的,好了!我要脱裤子哩。”

虚夜月再一声尖叫,放下手来,半哀求道:“求求你不要这样,唉!你这种狂人我还是第一次遇上,好吧!最多人家不杀你,好好陪我打一场,无论胜败都放你走如何?”

韩柏喜道:“真的!”

虚夜月见他头上蒙着黑巾,上身**,怪模怪样,“噗嗤”地掩嘴一笑道:“看你的怪样子!”

她的娇态令韩柏大晕其浪,险境一过,色心又起,故作若无其事道:“在下俗务繁忙,现在赶回去睡觉,哪有空闲陪你玩儿,除……”

就在他吐出“除”一字时,虚夜月同时道:“除非!”

韩柏奇道:“你怎知我会说这两个字?”

虚夜月不屑地道:“你定是由别处来的人,所以不知道本姑娘在京城的地位,你们这些男人,谁见到我后不都是赖着不肯走,你故意说要离去,只是想多占点本姑娘的便宜吧。我还以为你特别一点,岂知是同样货色。”

韩柏至此才真正领教到这以玩弄男人于股掌之上,身穿男装迷倒了京城所有青年的美女的厉害,头皮发麻,到了口的话硬是说不出来。

虚夜月剑回鞘内,淡然道:“脱裤子吧,我定要杀了你才可消去心头那口气。”

韩柏愕然道:“你连我生得如何俊伟或丑陋都不知道,为何如此恨我?”

虚夜月插起小蛮腰,娇哼道:“不是恨,而是憎,又或是厌,你以为本姑娘不知道你是个很吸引女人的男人吗?听你口气的自负和风流自赏,便知你对自己很有信心,你的眼睛也很好看,很有内涵,可是我最憎厌就是贼兮兮的眼,你那双就是贼眼,所以人家一见就讨厌得想把你那双招子挖出来,看招!”右手食中两指曲伸疾电飙前,往他双目挖去。

范良极又传音说:“乖儿子,她奶奶的左脚。”

韩柏心叫妖女狡猾,闪电般斜退小半步,两手虚晃一招,底下无声无息踢出一脚。这看似简单的一脚,其中实包含着无尽的玄机,妙至毫颠的角度、时间和力道。虚夜月挖目的两指旨在扰其眼目,分他之神,虽是虚招,却不得不用上七成功力,以免给韩柏识破。而底下侧踢的一脚,则用上了阴劲,免致带起风声,警醒敌人,在这两个原因下,她这一脚只有三成力道。韩柏斜退下,变成到了她的右前侧,不但避过了她的双曲指,而踢出的一脚,恰好正中她的脚侧处。韩柏用的是阳劲,带着强大的震力。武技之道,首在平衡的掌握,马步不稳,有力难使。纵使到了一流高手,似乎能违反一般平衡的法则,其实万变不离其宗,始终离不开平衡之势。韩柏这一脚,恰好破去虚夜月的平衡。虚夜月惨哼一声,侧跃开去,攻势全消。

韩柏双手抱胸,躬身道:“承让!承让!”

虚夜月刚退跌时,腰间缠鞭到了手里,扬起挥出。霎时间,韩柏眼前尽是鞭风鬼影,一时间竟看不清哪条才是真的,蓦地一丝气劲袭往后心,原来虚夜月的鬼王鞭竟绕了个弯,由后方点至。韩柏一声不哼,横移躲避。背上火辣辣般刺痛,终给这美女在自己右肩胛处带出长长一道鞭痕。鞭影消去。

虚夜月鞭回腰际,笑吟吟道:“我估你真的三头六臂,原来如此不济。”

韩柏大失面子,悻悻然道:“你若把鞭给我使,保证亦可抽你一鞭,嘿!只是很轻的一鞭。”

虚夜月玉脸一寒道:“你尽管对我无礼吧!横竖我要把你杀死,到地府内再让勾舌鬼整治你。”

在这夜色下的虚夜月,虽确确实实地站在那里,可是总给人翩若惊鸿、迷离恍惚的感觉,似若给一层薄雾所笼罩。韩柏细思其故,拍腿道:“我明白了,那是因为你的眼睛总似罩上一层迷雾,好像时常憧憬着另外一个世界,故给予我这种像雾像花,忽现忽隐的感觉。”

这几句话若异军突起,没头没脑的,可是虚夜月却闪过惊异之色,一呆道:“你怎么看出来的?哼!你这人虽有点门道,可是本姑娘却不得不杀死你。”纤手一扬,层层鞭圈在娇躯前幻起。劲气敛而不放,鞭圈内隐闻劲气爆响之声,但鞭势外半滴劲风亦付之阙如。

韩柏看得暗自心惊。他身承赤尊信博通天下武器特性的灵锐,自己又从小在武库里长大,眼力之高明,在江湖上屈指可数,特别识货。鬼王鞭法最可怕的地方,就是这条鞭变成了虚夜月身体的延伸。长达三丈的软鞭完全不受长度或柔软的特性所影响,不但灵活自如,力道上更是可轻可重。等于一个人忽然多长了一条三丈的手出来,那是多么难应付,使人根本无法凭一般常理,去测断鞭势的去向和可能发挥出来的杀伤力。

韩柏举起双手做投降状道:“申请暂停,人有三急,我要去方便一下。”

这次轮到虚夜月手足无措,收起鞭影,大发娇嗔道:“你这人哪!怎可这么无赖的,人家还有很多绝招没使出来呢?今早人家求了爹半天,他才答应今晚让夜月出手对付来闯的小贼,岂知你这小贼如此不合作,恨死人了!”

韩柏愈来愈领教到她那迷死男人,使铁石心肠也为之融化的少女风情,一时哑口无言。

虚夜月跺足道:“你再不打,我整晚缠着你,叫你不能睡觉,明天也不可以去办你的俗务贼业。”

韩柏拿她没法,颓然道:“打便打吧!不过你要放轻些力道,昨晚我因为想女人所以睡得不好,现在不大提得起精神,所以没有足够的气力。唉!真不公平,明知我因爱你而不肯伤害你,你却为了自私心肠硬要宰我。”

虚夜月呆了一呆后,花支乱颤般笑了起来,那娇痴的美姿,看得韩柏眼都傻了,其心之痒,更是不用说。

虚夜月笑毕仍双手掩着小嘴,好一会儿放开欣然道:“你这人倒有趣,好吧!我不和你打了,不过以后本姑娘都不希望见到你,滚去方你的便吧!哼!名副其实的臭男人。”转身婀娜而去。

韩柏今晚是第二次被美女表示此后不想见他,自尊心大受损害,拔身而起,越过虚夜月,拦在她面前。

虚夜月大喜道:“肯打了吗?不准再提‘方便’两个脏字。”

至此韩柏终晓得中了对方激将之法,恨得牙痒痒恶兮兮地道:“不要如此得意,终有一天我会弄得你心甘情愿嫁我,求我脱裤子给你看。”

虚夜月第一次耳聆这种不堪入耳的粗话,啐道:“你这人哩!”鬼鞭挥出。

韩柏正得意忘形间,前后左右尽是鞭风鬼影。韩柏暗忖若不露点真功夫,如何叫她尊敬自己,猛运魔功。倏忽间他整个人高挺起来,形象威猛无俦,**的上身澎湃着爆炸性的力量。虚夜月俏目一亮,轻叱一声,鞭尖拂向韩柏腰际。韩柏哈哈一笑,撮指成掌,平平画出,刚画了个半圆,指尖扫在鞭梢处。

“波”的一声,劲气爆响,韩柏忽感不妙。虚夜月甜甜笑道:“你中计了!”纤手一抖,迅快无伦转了三个圈。长鞭缠上韩柏手臂,就若一条有生命的恶蛇。最可怕处是鞭子生出吸力,水蛭般缠入韩柏肉内,似要吸啜他的鲜血。韩柏想不到对方鞭法出神入化至此,惨哼声中,内劲透鞭而入,封锁着他整条手臂的穴道,同时把他带往天上,叫他有力难施。韩柏先是手臂失去知觉,忙运起魔功和无想十式,一正一反,一顺一逆,交替消解。

虚夜月出师再捷,芳心大喜。若依虚若无的教导,她这时理应射出短刃,杀伤敌人,可是此刻只想摔对方一个四脚朝天,当场出丑,便心满意足。正要如法施为,岂知韩柏陀螺般在空中转动着,刹那间脱离鞭子,还趁势抓着长鞭运力一扯。虚夜月猝不及防下,给带得离地而起,朝韩柏迎去,心中惊怒交集,一手夺鞭,另一手伸出一指,往韩柏面门点去,指风凌厉,嗤嗤作响。

韩柏运功护面门,嗅着袭来的香气,魔性大发,竟张口往她纤长的指尖咬去。如此无赖招数,虚夜月还是首次遇上。若她继续点去,说不定可伤韩柏,但那人伤口必是在他的大口里,就算杀了他亦补偿不了过后那可怖的感觉。这时来不及变招,唯有缩手。韩柏乘机在她指尖吻了一下。虚夜月浑身剧震,娇呼下落回地上。韩柏占了便宜,怕她大发雌威,亦退跃远方。长鞭拉个笔直。两端紧握在这对男女手里。

虚夜月连续催发内力,仍夺不回长鞭,气得俏脸阵红阵白,酥胸不住起伏,那种夺人魂魄的娇艳神态,使人心神俱醉。她猛地跺脚,气苦道:“你这大坏人,还不放手吗?”

她自幼得鬼王刻意栽培,又有三位名师指点,武功之高,实不下于韩柏。可是韩柏诡变多端,又岂是好对付的。当日连范良极和里赤媚,都拿他没法。虚夜月却另有她的一套。韩柏被她如此嗔骂,慌忙放开鞭梢。虚夜月使了下手法,鞭子去而复回,抽在他臂上,韩柏痛得龇牙咧嘴。

虚夜月争回一口气,娇笑道:“看在你还算听话的份上,打你一鞭算了。”欣然飘退。

韩柏痛在身上,甜在心头,向虚夜月消失的林深处传声过去道:“终有一天你会嫁给我的!”

虚夜月银铃般的声音随风吹回他耳内道:“我虚夜月嫁猪嫁狗,只是不会嫁给你。”

韩柏愤然道:“我们走着瞧!”

正恨得牙痒痒,心酥酥,范良极落到他旁。韩柏颓然叹道:“这娇娇女真难伺候!”

范良极搂着他肩头举步而行同意地道:“看来你即使露出靠它吃饭的俊脸也不会讨好,因为你生了双贼眼。”

韩柏咕哝一声,泄气地叹息一声。秦淮河处灯火点点,仍没有丝毫意兴阑珊之意。

浪翻云本以为对方纵使高明,但看到有高手保护,当会对怜秀秀知难而退。即使能掳走这美女,但多了一个人在身上,不是更难逃过别人的追捕。若数京城谁最不受欢迎,薛明玉定会当选。浪翻云倾耳细听,心中大奇。竟没有一个人可挡他片刻,而且是一招见胜负,使对方落败受伤,再无作战之力。这样高明的武艺,恐像莫意闲这类较次的黑榜高手亦有所不及,会是什么人呢?

浪翻云不理舱外船板上激烈的打斗和近乎接连响起的惨叫声,耳听着秦淮河水温柔地抚上船身的低诉,向怜秀秀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微笑后柔声道:“小姐既预约归期,浪翻云不敢崖岸自高,三日内会再到船上找你。”

怜秀秀俏脸倏地转得苍白,颤声道:“明天秀秀便要进宫,预备皇上大寿时的那一台戏,你仍会到宫内找我吗?”

浪翻云失笑道:“放心吧!我若要找你,除非你到了天上的广寒宫,否则浪某总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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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秀秀听他把自己比拟为仙子,欣喜垂头道:“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仙子有什么好,你……你记紧来找秀秀。”

舱外打斗声倏止。歧伯和花朵儿由外面退入舱内。浪翻云早知两人守在门侧,所以并不担心两人安危,微笑向两人打个招呼,顺手取起只剩半瓶的清溪流泉淡然道:“这人是东瀛来的高手,刀法狠辣,远来总是客,让我代小姐招呼他,顺道送客。”也不觉他如何动作,人已到了门处,刚踏出船头,一道刀气分中直劈他的额际,杀气凛冽得足可把人的血液凝固。

浪翻云看也不看,伸指一弹,正中刀锋,“叮”一声震慑了远近四周在船上惊惶围观的骚客美妓。那蒙面人轻震一下,刀身再复扬起,本可变招再攻,但他“咦!”了一声后,退了开去,退时森寒如雪、薄如纸片的特长怪刀,不住向浪翻云比划,隐隐封死浪翻云的进路。

浪翻云好整以暇地盯着他,温和地道:“报上名来!”

蒙面黑衣人全身散发惊人的杀气,普通人只要看一眼便会胆颤心寒。浪翻云看到被他击落河里的人受的伤都非致命,知是此人刀下留情,点了点头,举手把半瓶酒喝个一滴不尽,随手丢在船板上。

“你是谁?”声音嘶哑,但语音却非常纯正,听不出外国的口音。

浪翻云斜眼睨他一记,仰天一阵长笑道:“本人浪翻云。”

四周船上的围观者一齐起哄,像发生了大骚乱那样子。竟是天下第一剑手驾到!

那人叹道:“难怪!”眼神忽地转为庄严肃穆,两手略分先后地握在包扎着数层白布条的长刀柄间,把刀移至眉心处直竖,以刀正眼,眼神变得利如刀剑,刺向浪翻云,庞大的刀气风云般往浪翻云涌去。他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呼吸之声,远近可闻,转眼间进入另一种境界中。杀气严霜。

“锵!”浪翻云终亮出了他名震天下的覆雨剑,淡淡一笑道:“阁下可使浪某感到手痒,足以自豪了。”

那人冷喝道:“废话,让你见识一下‘新阴流的幻刀十二段法’,你将明白自己是满口狂言。”

浪翻云哑然失笑道:“情动于中而见诸外,何狂可言!看剑!”

龙吟声起,浪翻云消失不见,只余下漫天光点。那东瀛高手暴喝一声,长刀化作炫目的烈电,破入光点里。剑气刀光,忽地一起消失。聚在船边的围观者,不论是否懂得武技,都给眼前那惊心动魄的壮观场面震慑,呼吸顿止。秦淮河上寂然无声,除了河水缓流,秋风拂吹外,一切静止下来。方圆十丈范围内的所有灯光一起熄灭。

“当”的一声激响后,灯火复明。东瀛高手高举长刀,作出正上段的姿势,站在船沿处,两眼射出凌厉神色。浪翻云剑回鞘内,傲然卓立,眼中神光电射。一块黑布缓缓飘落两人间,看来是头罩那类东西。众人赫然惊觉那东瀛高手失去了头罩,露出冷酷铁青色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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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翻云微微一笑道:“好刀法。”

东瀛高手面容不见一丝波动,冷然道:“我就是泉一郎,浪翻云莫要忘记了。”倏地踏前一步,由正上段改为右下段,刀风带起的狂飙凝成钢铁般的凶狠气势和压力,重重向敌手紧逼过去。

泉一郎一声暴喝,人随刀进,双手再举刀过顶,踏前一步。两人间的距离缩至十步许的远近。泉一郎刀势更盛,在身前划着奇怪轨迹。他薄薄的唇片紧抿着,额上却隐现汗珠。围观者都大惑不解,为何仍未再次接战,他却像如此吃力的样子呢?长刀不住反映船上岸上的灯火,闪闪生辉,使人目眩。浪翻云依然一动不动,神色静若止水,凝注着这新阴流的高手。泉一郎的面容更肃穆了,双脚开始踏着奇异的步法,发出似无节奏,但又依循某一法规的足音,擂鼓般直敲进人心里,叫人心生寒意。浪翻云却知道对方在找他的空隙和死角。他踏出的步音是死亡之音,不是他死,就是敌亡,没有转圜的余地。

泉一郎狂喝一声,整个人跃往高空,手中长刀化作一道厉芒,直劈浪翻云额际。“当!”不知何时,浪翻云已轻轻握着覆雨剑,似若飘忽无力地架了这必杀的一刀。光点漫天洒起,扩缩无定,灯火再敛。光明重现时,两人仍立在第二次交手前的原处,似若根本没有交过手。

泉一郎脸上泛起恭敬之色,淡淡道:“覆雨剑不愧中原第一剑,本人输得口服心服,快意至极。只恨我不能目睹水月大宗和你他日决战的情景。”

一道血痕先在他额际现出来,缓缓延下往鼻梁,再落往人中和下颔处。泉一郎两眼神色转黯,吃力地道:“他乃本国第一兵法家,他……”语音中断。翻身倒跌,“噗通”一声掉进江水里,当场毕命。

浪翻云走到船沿,看往江水里,轻叹一声,环扫四周噤若寒蝉的观者,然后转身向倚在门旁观战的怜秀秀苦笑道:“这次送客真彻底,直把他送上西天。”

怜秀秀不理千万道落在她秀色可餐脸上的目光,送出一个甜蜜的笑容道:“人生百年,只若白驹过隙,可是秀秀却希望有再送先生的机会。”

浪翻云哈哈一笑,腾空而起,消失在花舫上的虚空里,然后才看到他雄伟的背影,出现在下游远方的岸上,再消失无踪。那距离至少有十丈之遥,江湖高手如能越过五丈的距离,若和人比赛跳远,赌注是金钱的话,那他定可成为腰缠万贯的富豪。众人至此才明白浪翻云为何能成为天下第一高手魔师庞斑的对手。事实比什么都更有说服力和震撼性。

京城玄武湖东一座古刹里,一道灰影越墙而入,穿过大殿,进入后院的林园里,正是刚才那和范良极交手的灰衣蒙面人。他脱掉头罩塞入袍袖里,露出朴实端正的面容。他身材高矮肥瘦适中,可是总予人如松柏高耸挺拔的感觉。他的光头烙上了戒疤,一双眼深远平静,闪动智慧的光芒,却丝毫不令人有锋芒毕露的感觉。看来像很年轻,但又若已活了很悠长的岁月。这是因为他的脸肤嫩滑得如婴孩,偏是神情却使人感到有很深的涵养,饱历世情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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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悠然来到园内一所小石屋门前,伸手拉起门环,轻叩一下。秦梦瑶的声音在静室内响起道:“禅主回来了,请进!”身为天下两大圣地之一,净念禅宗至高无上的领袖人物了尽禅主,眼中现出怜爱之色,轻轻推门而进。空广的石室里除了两个坐垫外,再无一物。秦梦瑶宝相庄严,盘膝坐在其中一个软垫上,眼中异彩闪起,凝注着这可算半个师父,修行之深不下于言静庵的玄门高人。

了尽禅主在她面前盘膝坐下,微微一笑道:“了尽见到韩柏了。”稍顿续道:“我在莫愁湖待了一会,追着他们两人直到鬼王府,还故意引起鬼王的注意,为他们作掩护。”

秦梦瑶淡淡道:“以禅主的无念禅功,要躲过韩柏的灵觉应是轻而易举,但却怎能避过范良极天下无双的法耳?”

了尽禅主哑然一笑道:“现在金陵高手云集,鹤唳风声,晚间高来高去的武林人物如过江之鲫,成为了尽的最佳掩护,否则怕亦难把这大盗瞒过。”

秦梦瑶撇过这问题,道:“禅主对他的印象如何呢?”

了尽禅主露出慈爱之色,缓缓道:“这人真情真性,实是具有大智慧的人,可是离庞斑仍有段遥不可及的距离,了尽真担心他治不好梦瑶的伤势。”

秦梦瑶超绝尘世的玉容泛起一抹歉然之色,轻轻道:“若梦瑶令禅主心存罣碍,真是罪过至极。”

了尽哑然失笑道:“若连关心自己的爱徒都不可以,做人还有何趣味可言?”

秦梦瑶眼中射出感激之色。了尽微震道:“梦瑶不觉得自己充满了七情六欲吗?这种眼神了尽还是第一次见到。”

秦梦瑶幽幽一叹道:“但愿我真的充满情欲,那双修大法的难关可迎刃而解,唉!梦瑶二十载清修岂是白练的,韩柏的魔力虽大,仍不足以使梦瑶甘心降服。”了尽默然下来。

秦梦瑶恢复恬然,悠然道:“禅主是否不同意梦瑶的选择?”

了尽禅主抬头望向室顶,眼中露出思索回忆的神色,淡淡道:“当年你携令师手谕来禅宗见我,书中的内容,了尽一直没有向你透露,到了此刻,却很想让你知晓,梦瑶当会明白本主现在的心情。”

秦梦瑶秀目采芒闪现,催促道:“既是恩师的话,禅主快告诉梦瑶吧。”

了尽禅主面容有如不含丝毫人世情绪的岩石雕刻,吐出一口气后道:“静庵在信中指出,梦瑶的智慧剑术均超越了历代祖师,达到独步两大圣地的位置,所以我们只能从旁引导,绝不可对你强加己见,因为你的想法将不会是我们所能了解的。”眼中精芒一闪,平静地瞧着秦梦瑶,一字一字道:“所以了尽任梦瑶翻阅宗内所藏经典,只有当你来和了尽讨论,才竭尽所能加以引导,主要还是任你自由发挥,终能培养出能与庞斑颉颃的绝世女剑客。贫僧对静庵的胸襟眼光,只可用‘折服’两个字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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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梦瑶眼里闪起泪花,垂下头去,幽幽道:“多谢禅主!”

了尽禅主叹道:“现在共有两个人能使梦瑶动情,头一位当然是静庵师姊,另一个是韩柏,希望不会再有第三个人,否则梦瑶将陷身万劫不复的境地,永远不能进窥大道。”秦梦瑶芳心一颤,掠过方夜羽的面容,叹了一口气。

了尽禅主点头道:“我想说的话就此几句,梦瑶安心在此静养,了尽会亲为梦瑶护法,若我所料不差,里赤媚和楞严将会不择手段杀死梦瑶,以免夜长梦多。一方面可打击白道武林,另一方面可绝方夜羽对梦瑶痴念,在拦江之战前,江湖势将有一番风雨,天下苍生的安危,将决定于这段日子里。”

秦梦瑶道:“有没有红日法王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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