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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师巴和四大高手,在蜿蜒千里的山脉疾驰,披星戴月,连夜赶路,天上东方苍龙七宿,恰是横跨天际。
八师巴忽然停下,面色凝重,四大高手愕然,八师巴行事虽然高深莫测,这样的行藏,仍是大不寻常。
八师巴闭上双目,缓缓道:“奇怪,我忽然和他失去了感应,难道他已经消失在这世上,却又不是,似乎他与一股无比庞大的力量结合,使我再也不能辨认他。”跟着张开双眼,奇光暴射。
这时师徒五人站立在山峰高处,遥望眼下延绵无限的重山叠岭,在星夜之下,活像一条条变幻莫测的巨龙。
五人各具形相,迎风而立,状若天神。
宋天南潇洒一笑道:“师尊,天南刚起了一课六壬,午火发用,乃三重克涉害课,三传寅卯辰,若我等向正东而去,必能于明午得遇此人。”
八师巴淡淡道:“涉害课得三重克,暗喻危难重重,想我自十六岁见成吉思汗,获封西藏之王,被奉为蒙古国师,纵横天下。在武功上,除了蒙赤行与汉人所传的无上宗师令东来之外,余子碌碌,即使是思汉飞、横刀头陀之辈,也不放在本师眼内,尝慨叹天下敌手难寻,可是今夜追踪此人,每感若有所失。要知心志如蒙赤行者,坚刚如岩石,难以移动其分毫。但此子之精神灵活变化,有若天马行空,难以测度,乃是平生仅见,得对手如此,亦人生一快事。”说时露出一脸欢欣的神色。
赫天魔平时完全不露喜怒哀乐的脸上,光芒四射,极为振奋。
白莲珏目射艳光,向八师巴道:“不如就让莲珏去打第一阵吧!”
铁颜一扬手中羽毛黑得发亮的异种恶鹫,恶鹫猛拍双翼,闪电似的冲奔上天,在星夜中,一颗黑点在夜空中稍作盘旋,望东飞去。
铁颜道:“灵鹫必能找到此子,到时采阳补阴,悉从尊便了。”
传鹰醒来时,是翌日的清晨,遍体阳和,功力不但没有衰退,反而更见精进,昨夜的内伤不翼而飞,环顾四周,目下置身一个深谷之中,树木繁茂,四边高山耸立,状若屏障,好一个世外桃源之地。
远处山壁高处冲下一条长瀑,水声隐约可闻,形成一条蜿蜒而来的溪流,正是这条飞瀑,把他从地底的深处带了出来。
此人极为奇怪,劫后余生,并不觉有何欢喜。
传鹰施展内视之术,灵台一片清明,对整个环境,竟似能体会于心,心念一动,晓得沿溪而行,将会遇到极美好的事物,便站起身来,这才发觉自己几乎全身**,除了下面紧身短裤外,只剩下几条树藤,把厚背刀和载有《岳册》的铁盒缚在背上。
这天下人人争夺的瑰宝,在他背上安然无恙。
传鹰不忌俗礼,现在虽然赤身**,怪模怪样,心下全无不安,顺着溪流向前进发,不久走出深谷,四周崇山峻岭,也不知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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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走了两个多时辰,突然心中一动,升起了一种给人监视的感觉,连忙向四周细察,除了万里晴空上有一黑点在盘旋外,再无其他踪迹,这处深山穷谷,行人绝迹。
又走了一段路,已是午时,太阳照射下来,一片火热,传鹰却是身心舒畅,不徐不疾地漫步而行,远处传来水声淙淙,转过了几个树丛,眼前一亮,树木环绕间露出了一个浅潭,水清见底,一位身段极美的姑娘正在水中出浴,浅潭旁的大石上,放着一套瑶族姑娘的衣服。
出浴的美女背对传鹰,在飞溅的水花中,展露出性感优美的线条,青春在美丽而坚实的肉体散发着,溪水使少女细嫩的肌肤更为娇滑。
在这美丽的香背上,传鹰似乎捕捉到某一种难言的真理,就如他昨夜面对那壮丽的星夜,他现在也以一种超然的心态,在这绝艳的背上寻找另一种真理。
传鹰在十五岁时,以飞燕练剑,他费了相当长的日子,观察燕子飞翔的轨迹,发觉那种弧度的飞行暗合天地至理,乃融会于刀法,十七岁便能从任何角度斩杀闪电掠过的飞燕,甚至舅父“抗天手”厉灵也甘拜下风。
二十岁起,远赴塞外冰寒之地,千里追踪,搏杀了肆虐一时的几股马贼,南北转战,二十七岁刀法大成。
今日骤见这出浴姑娘的背部,感受于心,沉思起来。
那沐浴清泉的姑娘蓦然回首,泛红的脸上若喜若嗔,似乎羞不可抑,又若情深似海,连传鹰心志这样坚定的人也不禁心神一震,几乎要向那姑娘奔去。
白莲珏的震惊,其实并不亚于传鹰,不过她精擅无想姹女心法,表面仍是不露痕迹。
她今日在此沐浴,展露肉体,无一不是巧妙安排,尤其她以背向传鹰,一般人都会生出强烈的好奇心,想一睹芳容,就是那种渴望,会使人露出心灵的空隙,白莲珏便趁回头的刹那,施展出姹女心法,在不同人眼中,幻化出他最理想的美丽形象,乘势入侵他的心灵,俾可以为所欲为。
这是密宗无上秘法,白莲珏运用之妙,当世不作第二人想,岂知传鹰心灵稍微一震,便不为所动,怎不教白莲珏惊骇欲绝,几乎想拔脚逃跑。
她不知传鹰并不是那么有定力,只不过他忽然勾起刀道的思索,反而助他逃过一劫。
在传鹰眼中,在这清潭沐浴的瑶族姑娘,骤见自己这几乎**的男子,大惊之下,双手自然地交叉护在身前,把胸前重要的部位遮掩,可是在有意无意间露出了坚挺的胸肌,双肘抬高,更把纤细的蛮腰衬托得不堪一握,又充满跳弹的活力。
她自腹部以下,都浸在潭水里,阵阵的涟漪中,一双修长的美腿,若隐若现,白莲珏轻轻摆动,整个身体散发原始和野性的魅力,更诱人的是她脸上那欲拒还迎的表情,似乎是一个纯洁未经人道的少女,突然给这半裸男子激发起青春、大胆而奔放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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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莲珏配合整个大自然环境,把媚功发挥到最高境界,一待对方激发起原始情欲,自己便可借其至亢奋时,盗其真元,这不啻比杀了对方还更残忍。
传鹰心神完全被白莲珏所吸引,一点也不觉得这少女异乎寻常,只觉整个宇宙天地间,只剩下自己和这诱人的美女,可以畅所欲为,他已感到有股强烈的欲望,要把这少女压在身下,恣意轻薄和占有。
传鹰在追杀马贼于千里大漠时,也曾逢场作戏,和不少美女有肌肤之亲,可是每一次**过后,总有一种无奈的寂寞和孤独,只想一人独眠,这种快乐背后所带来的感受,令传鹰放弃了性欲上的追求,认为那只是刹那欢娱,缺乏一种永恒的价值,不值一哂。
近年他转而修习炼精化气之法,收起凡心,但在白莲珏的姹女妙相下,突然把持不住。
转眼间,一个**的女子肉体和另一个几乎**的男性肉体已紧贴在一起,未几,传鹰深深进入了白莲珏的玉体内,白莲珏心内大喜,急运无上姹女心法,自己便如无边大地,把天上降下的雨露,无穷无尽地容纳。
传鹰突觉不妥,整个人的精气神,有如一只脱缰的野马,似欲随着自己的宣泄,要离体而去。
其实传鹰有这点灵明,远胜白莲珏以往大多数的裙下之臣,那些人在欲海中欲仙欲死,哪还记得元阳泄出呢?
传鹰现在仍是处于非常危险、随时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此刻欲罢不能,在白莲珏的全力榨取下,他连推开她也力有不逮。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记起《战神图录》第一至第三幅图,在第一幅中,战神穿越九天,向一个火球扑下去;第二幅是战神从火球中穿冲而出,化为一阴一阳两股气旋,衍生出大地的树木花果、鱼虫人兽;第三幅画中有一个大圆,一男一女交体相缠,循环不息,下方写着:“一阖一开,至阳赫赫,至阴肃肃,生机在息机之中,生气在息气之内。动者固不可自封,不动者亦不可自弃,弥久弥芳,大凡行功到无味时,滋味必从此出,天之为天,非阴极则阳不生,物穷则反,道穷则变,无路可入处,方有入。”传鹰在此危急存亡的刹那,忽然将这个第三幅图,从自己的切身处境里,了然明白,进入大欢喜的境界。
白莲珏只觉刹那间,传鹰整个人的精气神,随着他的宣泄,彻底如狂流入海般,贯注入自己的体内,心下狂喜,忙运起以阴化阳大法,希望能尽为己用,但很快便震骇莫名,原来传鹰元阳泄尽之后,突然间他身体生起至阴之气,至阴之气尽泄,又回复至阳之气,生生不息,自己只是他**的健马,专供他策骑之用,尤有甚者,她心下不能升起半点恨意,还充满了无限的爱,陷溺在爱的大海里,身体内真气无增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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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久,传鹰才发出一声长啸,离开了白莲珏的娇躯,知道自己身体内阴阳二气,已达循环不息之境地,无边广阔,再也分不开是阴是阳,天地不外一太极而已。
传鹰道心禅境,又精进一层。
白莲珏躺在清潭边,白皙的娇躯无限诱人,她闭起双目,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闪烁发亮,她知道自己已永远失去作为传鹰对手的资格,而她的失败,亦会让她一生饱受单思之苦,使她沦为被征服者。
传鹰并不多言,他和这美女,建立起一种超越语言的深入了解,他尽心地看着这眼前动人的肉体,希望能在脑海印下深刻的印象,变成自己精神上的财产。
八师巴和宋天南、赫天魔及铁颜三人,在离他们十里的一个小山岗上默然肃立。
八师巴神色不变的道:“莲珏失败了。”
其他三弟子一齐动容,心想以白莲珏的无上姹女妙法,也无所施其技,此人心志之坚,实有重新估计的必要。
却不知传鹰虽胜,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利用物极必反的原理,不是击败,而是化解了白莲珏的姹女魔功,从而达到体内阴阳互生的领域,功力更上一层楼。
八师巴预言传鹰得睹《战神图录》必成心腹大患,确有先见之明,而他召来四大弟子,令他稳操胜券。
八师巴道:“天南、阿颜,你两人联手威力,举世无双,可在东头渡桥上击杀此子,天魔你在侧监视,他若能侥幸逃出,即追踪加以搏杀。”
八师巴决定速战速决,以雷霆万钧之力,一举毙敌。
他自重身份,绝不肯与他们联手合击,大见宗匠之风。
东头渡桥是千里岗八大奇景之一,位于千里岗的东端,渡桥长二十五丈,横跨踞虎岭和望月峰两座崇山之腰,下临滚滚冲下的千里岗急流,形势险要,过得此桥,沿山路下行东二十里,可抵达千里岗另一著名奇景“空山灵刹”,也是千里岗急流必经之地,再东行四十余里,便踏入陕西省,杭州在五日马程之内,若由陆路往武昌,沿长江而上,可望缩短两日路程。
六月十六日酉时,日正西沉。
传鹰来到索桥前。
心灵间惊兆纷现,他感到前后有两股至强至大的力量,正深沉地等待自己踏上索桥,这两股杀气,森严峻险,必为当代高手,推算以自己现时的功力,虽能稳杀其中一人,可是在两大高手夹击之下,自身必然不保,况且敌人选择这样别无退路的险境,自有其理,自己贸然踏入对方布成之局,凶险可知。
传鹰身穿紧身短裤,**出雄壮的上身和大腿,背上缚着厚背刀和载有《岳册》的铁盒。
他身后远处伏着西陲闻名色变的杀手铁颜,前面静待的是汉人高手宋天南,只要他踏上索桥,即加格杀,谁知传鹰心灵已生感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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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鹰大喝一声,抽出背上厚背刀,一刀劈在索桥的扶手上,这一刀何等威猛,粗索应声而断,整条索桥却不见任何晃动,首先是因为这一刀速度锋快,断索时不发震力,其次这扶手的粗索,只是数十条粗索的其中一条,并不能影响整条索桥的安全。
闪电间传鹰第二刀猛又劈落。
索桥另一端一条人形电疾飞来,手中带起一道剑气长虹,踏着索桥上的木板,惊天动地一剑击来。
另一边的山岭中,也飞身扑下一人,手持铁矛,一步一步向传鹰走来,看来似乎很慢,转眼已迫入三丈范围,一股杀气疾涌而至。
他们当然不可能让传鹰劈断索桥,形成不能联系的局面。
传鹰夷然不惧,一声长啸,激起强大绝伦的斗志,手中刀光暴射,几乎不分先后地同时击在宋天南刺来的长剑和铁颜的长矛上,硬生生将两人震开。
宋天南被迫退回索桥的另一端,可是传鹰刀气依然如潮水一阵阵汹涌而来,不得已再往后连退十余步,站在索桥的中心,剑光遥指传鹰,抵抗他惊人的刀气。
铁颜铁矛刺出,矛未至,杀气破空而来,只觉敌人的护身真气强大惊人,铁颜大吃一惊,他本以为宋天南能化去传鹰部分实力,怎知事实却不然,敌人正在全力对付自己,一声大震,连人带矛给传鹰劈飞至三丈开外处。
这铁颜一生决战无数,甚是了得,反而激起凶厉之心,持矛摆开架式,准备发动惊天动地的第二击。
传鹰蹲身坐马,长刀高举过顶,在斜阳下闪烁生辉,暗庆能引出敌人,争回主动,否则以此二人适才显示的实力,在桥上夹击自己,必无幸免。
他施展体内阴阳互易之法,先以至阴之力,挡了宋天南一剑,跟着至阴转为至阳,化解了铁颜的矛,阴阳自然流转,一点也没有因真力耗费而出现不继的现象,这全是拜那清潭沐浴的美女所赐,立时派上用场,否则只能落个两败俱伤之局。
就在此时,传鹰忽然发现了一个令人震骇的现象,灵敏的听觉告诉他,左右两个敌人正用同样的速度和节奏在呼吸。
传鹰心念电转,猜到敌人有一种非常奇怪的合击术,除非能迅速杀死其中一人,否则以刚才两人所显示的绝世功力,最后顶多是落得与敌偕亡的结局。
目下已势成骑虎,只要稍有避让,敌人会因气机牵引自然出击,加速自己败亡之势。
宋天南和铁颜开始移动,他两人踏着不同的步伐,宋天南踏下的是索桥木板的声响,铁颜踏下的却是石声,每一步踏下刚好是伙伴脚步声的间隙处,形成一种奇异的节奏,配合笼罩传鹰的漫天杀气,像渔翁收紧鱼网般,一步一步向传鹰迫来,换了是一般的高手,在这两人的压力下,早已发起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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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鹰岩石般坚定,强壮的肌肉显示出无限的力量,在太阳余晖下闪耀生光,长刀高举过头,强大的杀气横亘在桥头。
当迫近传鹰一丈内时,两人绝无先后地同时暴喝,声音便如一人所发。
铁颜铁矛由下刺上,直取传鹰咽喉;宋天南剑化青光,飞身跃起,向传鹰头顶插下。
传鹰大喝一声,矛、剑及身时,跃上半空,背向铁颜,铁颜长矛闪电击中他背上铁盒,传鹰在空中喷出一口鲜血,借那一矛之力,一刀向宋天南击去,刀剑相交,长剑寸寸碎断。
宋天南知道传鹰以绝世奇功,将铁颜毕生功力所聚的一击,转嫁到他身上,加上传鹰本人的盖世神功,自己不啻同时受两大高手的联攻,大骇之下,运起八师巴所传逃命之法,整个人蜷伏如龟,肩上血光一现下,宋天南有如一个大球向后滚去,一路口中鲜血狂喷,勉强藉这龟缩大法,化去那必杀一刀,拾回性命,不过说到要再动手克敌,却是休提。
铁颜一矛刺在传鹰背上的铁盒,心中狂喜,满以为自己这疾比迅雷的一击,无论敌人有何种功力护体,也将立毙当场,岂知一矛刺上铁盒,惊觉矛尖所触处不但没有丝毫铁质的感觉,反而软如棉花,自己全力的一击,被传鹰以阴柔之力化去,仿如泥牛入海,铁颜大喝一声,第二矛紧接刺出。
传鹰以至阴至柔之力,吸取了铁颜无坚不摧的一矛,再将其一矛之力,转化为至刚至阳之力,运刀将宋天南杀得重伤落荒而逃。
但他虽能转化了铁颜一矛,却仍未能化去铁颜那一矛的杀意,实时受了内伤,幸好当时喷出了一口鲜血,化去了瘀滞,内伤大为减轻,不过对生死决战,却有决定的影响。
这时铁颜的第二矛攻至。
铁颜只见敌人的刀势在自己矛尖前极小的空间内迅速移动,一下子刀背撞上自己的矛尖,强大的力量把自己向前一带,几乎要冲落索桥下的急流,大惊之下,硬是抽矛后退,同一时间,传鹰长笑一声,跃出索桥,快箭似的投向索桥下的急流。
传鹰下坠了十余丈,突然一条长达二十丈的长索从宋天南那边岸上凌空飞来,直往传鹰脚上卷去。
这时传鹰头下脚上,仰头一望,对岸一个苦行僧模样的天竺人,正挥舞这条长索,急忙缩脚,打了个觔斗,变成头上脚下。
长索灵蛇般一收一放,整条长索贯满真力,箭也似的向急坠的传鹰刺来,这时传鹰又下坠了丈余,那索桥已显得很遥远,传鹰大喝一声,长刀闪电劈在长索尖上,全身一震,鲜血狂喷而出,直朝桥下急流坠去,没顶不见。
赫天魔在传鹰一刀击在索尖时,胸前如受雷击,霍然向后疾退五步,也张口喷了一口鲜血,他仗着自己在实地运功蓄力而发的优势,占了点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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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为天竺的武学宗匠,不屑与人联手对付传鹰,所以待传鹰跳落深涧时,才以运索秘技,务求一举在半空毙敌,岂知敌人功力高绝,虽身在半空难以借力,仍能击索伤敌,心中骇然,不过他心志坚强,丝毫不感气馁。
赫天魔长啸一声,跃出高崖,也投往那五十丈下的急流,啣尾追去。
传鹰跌下深涧的急流中,随水向下流冲奔,勉强提起一口真气护身,以免撞上石头时受伤,这处比之地底急流,便如小巫见大巫,但今次传鹰跌下急流之前,接二连三受伤,一口真气运转困难,不要说遇上刚才那些高手,只要来十数个普通蒙古兵,自己便难免受辱被擒。
幸好天色渐暗下来,这可能是唯一有利的条件,若能运气调息,默运从《战神图录》领悟而来的方法,捱到天明,到时将再有可拼之力,问题只是追杀自己的人,是再也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了。
这人心志坚毅,反而因此激起死里求生的意念,决意与敌人周旋到底。
夜幕,传鹰给冲到草丛处,被横伸出来的矮树一阻,速度登时缓了下来,传鹰乘机抓紧树杈,往岸上移去,待爬得上岸,浑身疼痛,不能动弹,就在此时,天际一阵闷雷,电光交闪,一场大雨轰轰地洒下来,竟是一场大豪雨,传鹰大叫不好,连忙向高地爬去,要知这等豪雨,必使溪流急涨,洪水冲下,受伤的传鹰不待敌手动手,便已一命呜呼了。
赫天魔从后随急流冲来,他浑身铜皮铁骨,不怕湍流尖石,可是流水转急,眨眼间把他冲过了传鹰上岸处,赫天魔在禅定上的功夫极是高深,立即醒觉,可是大自然的力量岂能轻侮,一瞬间赫天魔被急流带下了五、六里,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攀上了一棵大树伸出来的横枝,始爬上岸去。
赫天魔功力深厚,才爬上岸,调息了半炷香的工夫,回复功力,连忙展开身法,逆流沿岸奔上。
走了里许,前面现出一座大刹,隐约露出火光,这时雷雨交加,天地黑漆一片,电光交映下,才能瞥见高山峻岭、树摇草动。
赫天魔心中一动,暗忖如此豪雨之夜,要在这等深山找一个人,无疑大海捞针,不如躲在这古刹之内,来个守株待兔,碰巧敌人受伤之后,不知自己跟踪,说不定也因避雨疗伤,进入此寺,至不济也可等雨停之后,才出外追踪,何愁敌人逃出罗网?
遂转身向古刹走去。
电光闪现中,古刹气象肃森,门上有块横匾,写着“空山灵寺”四字,知是这千里岗八大奇景之一,不过现在野草蔓生,久已荒废,殿门虚掩,里面透出火光。
赫天魔推门而入,门内是个天井,过了天井,是大雄宝殿,火光便是由殿中射出。
赫天魔毫不犹豫,直向大雄宝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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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雨交加下,古刹进口的天井几成泽国,赫天魔赤脚涉水而过,大步走入大雄宝殿内,看到了一个极为诡异的情景,在这日久失修的大雄宝殿宽大的空间内,殿心处放有一张长案,案上放了个高约二尺的神主牌,前面供奉了一排正熊熊烧着的香烛,烛光把整个大殿掩映在闪跳的火光下。
赫天魔运功一看,见到神牌上写着“先夫祝名榭”几个金漆字。
七个身穿白衣的人,团团围着长案,另外一位身材较娇小的,却席地而坐,戴着斗篷低垂着头,照身形看来该是个女子,其他七个白衣人,年龄参差,最老的有五十来岁,最年轻的约二十,几个面向赫天魔进来的方向的白衣人,都用眼紧盯赫天魔,看来有点紧张。
在大殿的四周散立着三个人,一个是身形颀长的文士,背插长剑,另一个是商贾模样的胖子,手中长刀已经出鞘,还有一位是颇具气度的大汉,腰上缠着一条黑黝黝的长鞭。
五十来岁长胡子的白衣人道:“朋友看来是过路人,今晚这处乃江湖人生死约会之地,朋友请立刻上路。”此人似是白衣人之首,语气间很客气,可能是因对头难缠,不想节外生枝。
赫天魔面无表情地道:“荒山暴雨,只求方尺避雨之地,阁下的事,本人绝不过问。”
另一个年约二十的白衣男子,年少气盛,忍不住暴喝道:“朋友如果爱惜生命,须立即离去。”
殿内众人除了那低垂螓首的白衣女子外,都表露出不友善的神色,只有那腰缠长鞭的大汉皱了一下眉头,赫天魔看在眼内,知道这里以此人眼力最高。
赫天魔岂会吃这一套,大模大样走向一无人的角落。
劲风霍然从后扑来,赫天魔向后迅速移动数尺,身体奇怪地高速左右摆动了几下,胁下已挟着背后偷袭的两枝长剑,两个偷袭的白衣人,更给他以背撞得倒飞出去。
接着一阵兵器出鞘之声,除了那坐在地上的女子外,剩下的五个白衣人已把赫天魔围了起来,而文士、商贾和大汉却仍是袖手于远处观看。
一个柔美的声音在这时响起:“先生执意留此,我们不能勉强,还望今夜之事,所见所闻,代为守秘,我们便感激不尽。”
赫天魔见那女子抬头说话,露出了一张极端秀美的俏脸,白皙的肌肤,在火光电闪下,有种不属于这世间的美态,赫天魔一时呆了,忘了答话。
女子见赫天魔凝视自己的双眼精芒暴射,眼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坦诚,所以虽然被盯视,心中却没法升起一丝怒气。
那老者干咳一声,赫天魔蓦然惊醒,游目四顾,只见殿内大部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女子身上,彷彿她身上有摄取眼光的磁力。
赫天魔道:“守秘一事,定当遵从。”说完也不打话,将双剑交回白衣老者,走到一角,盘膝坐下,运起天视地听神功,方圆十丈内每一下雨点声、每一下身体移动的声音,甚至蛇虫爬行、空中飞鸟振翼,全在他听觉的监视下,唯一的困扰,就是脑海中不时重现那女子说话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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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个白衣人回复先前的位置和姿态,刚才的短兵相接,仿似从没有发生过一样。
在雷雨交击的声音下,赫天魔听到一阵轻微步声以惊人的高速由远而近,到了大雄宝殿神像后的入口,停了下来。
这人轻功之高,赫天魔也觉心下骇然,暗忖自己也不外如是。
这人停下来后便一无声息,只见厅内各人还是似在梦中,不由为那女子担心。
赫天魔暗中伸指一弹,一缕指风,击在佛像后的木柱,发出“噗”的一声。
众人一齐惊觉,老者大喝一声:“谁?”
长笑响起,一个面目深沉的老人,鬼魅似地疾冲而来,七名白衣人,七把长剑,构成一个联合的剑网,向他卷去,这七人显然练就了联击之术。
黑衣老者嘿嘿一笑,空手迎上,两枝剑当空刺来,老者两手闪电间分别拍在刺来的剑背上,持剑的两人全身一震,身形一滞,幸好这时另外四把长剑从另四个不同的角度刺来,老者急忙应付,双手幻出满天掌形,同时双脚连环踢出,刺来的几剑,几乎在同一时间内给他震开。
赫天魔一看便叫糟,因为这几人构成的剑阵虽然精妙绝伦,暗合五行生克之理,可惜功力和老者相差太远,老者利用他们的长剑,不断传出他惊人的内力,把他们震得血气浮动,看来落败是迟早的事,其他那三人各提兵器在手,在旁虎视眈眈,也是看出形势不妙。
赫天魔心想若亲自出手,亦没有必胜把握。
女子则仍是安静垂着头,斗篷翻下,露出白皙动人的粉颈,似乎众人的成败与她完全没有相干。
老者一阵长笑,战局大变,庙内爪影满空,白衣人长剑纷纷脱手,老者有心卖弄立威,将夺来的长剑纷纷向上掷去,转眼间大雄宝殿上的正梁处,一排整整齐齐的插了七柄长剑,白衣人倒了一地,都被点中穴道。
那胖子和那中年文士同时出手,别看那胖子身型肥胖,行动起来却是灵活如猫,一把刀毒蛇似地从左侧攻向黑衣老者,中年文士闪到黑衣老者的背后偏右处,刚好是如果黑衣老者望往胖子时,眼角的余光就不能顾及他的死角位置。
两人虽然以前从未试过联手,不过同属高手,故打开始便能配合。
一剑一刀,同时发动,黑衣老者被笼罩在刀光剑影下,刀剑卷起的劲气,在大殿内形成无数气旋,即使远处一角的赫天魔,一头长发亦随风而舞,案上的烛火,受不住劲风的吹袭,顿然熄灭,大殿顿成黑暗世界。
在漆黑里,只听到一连串清脆的响声,赫天魔猜是老者以手指弹在刀剑上的声音,此人在如此黑暗的雨夜里,居然能准确地弹中四面八方击来的利器,确是绝艺惊人。
中年文士和胖子嘿嘿痛呼,处在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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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一声暴喝,大殿的空间生起强烈的呼啸声,这时电光忽闪,赫天魔霎时间看到一直未出手的大汉,腰上缠着的长鞭在手上展开,把黑衣老者迫在一角。
中年文士和胖子分别躺在墙边,脸色灰白,都受了严重的内伤。
那白衣女子依然坐在案前,在电光下俏脸更是秀美绝伦,态度安详,赫天魔从中感觉到那是一种下了必死决心后的安静,带着一种难言的凄美,其他七个白衣人横七竖八、东倒西歪躺了一地,没有丝毫动静。
闪电后一下暴响,整个大殿回复黑暗。
鞭风呼呼,恶斗的两人都是闷声不响,这中年大汉的功力比适才的中年文士和胖子显然高出甚多。
突然间两声轻喝,鞭声完全静止,只有铺天盖地的雨声和山风的呼叫混杂在一起。
这时电光连闪,在被照得煞白的大殿内,中年大汉和黑衣老者相距刚好是那条两丈许长鞭的距离,中年大汉依然手执长鞭,但鞭尖已到了黑衣老者手中。
中年大汉面色忽红忽白,处于下风。一阵雷响后,大殿又回复黑暗,大汉的呼吸愈来愈重,突然间大汉闷哼一声,然后是背脊撞在墙上的声音和倒地声。
一个低沉干涩的声音响起道:“‘逆风鞭’陆兰亭!”
另一个沙哑的声音道:“毕夜惊名震黑白两道,果是名不虚传。”
赫天魔一听‘逆风鞭’陆兰亭的声音,知道他受了重伤,再也不能动手。
这毕夜惊武功绝世,在短时间内殿内众人不是受伤便是穴道被制,也不知他下一步的行动,是否要对付那白衣丽人。
大殿烛火再起,那白衣美人站在案前,手中拿着火摺,眼光一瞬不瞬地瞪视黑衣老者,使人禁不住奇怪外表这样柔弱的一个俏佳人,眼神中竟可透出如此坚决的意志,予人一种非常强烈的对比。
毕夜惊面无表情的道:“拿来!”
女子道:“信函在案上的神牌内,我方既一败涂地,自然遵守诺言。”她娇美的声音娓娓动听,像在闲话家常,一点也不似面对生死强仇大敌。
毕夜惊嘿嘿一声道:“长案雕工精巧,必非此荒弃了的废庙之物,居然从别处移放在此,定是包藏祸心,别怪老夫手下无情,尽送尔等归天。”说到这里,眼神扫过赫天魔脸上。
赫天魔如给电光扫过,心下一懔,暗忖这老家伙眼神好凌厉,不知他要如何处置自己这局外人。
毕夜惊其实心下亦暗自嘀咕,他眼力高超,甫进殿便知赫天魔是个难惹的高手。
见他一直毫无动静,心想只要他不阻碍自己取得函件,实毋须节外生枝。
那白衣女子道:“毕夜惊你既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如我们来个赌约,假设这长案毫无阴谋,你再给我们三年时间,以决雌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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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夜惊一阵狂笑道:“老夫何人,岂会受你所胁?区区长案,焉能阻我?”说完直向案前迫去,他故意一步一步走,到女子身前三尺才停止,冷厉的眼神紧盯在女子的俏脸上。
他全身功力提起,只要女子有任何异动,即加以扑杀。
他纵横江湖多年,深知阴谋伎俩,层出不穷,所以凡事绝不掉以轻心,这亦是他虽然仇家遍布天下,依然屹立不倒的原因。
女子在毕夜惊的杀气迫压下,如入冰窖,全身发冷,意志和精神接近崩溃的边缘,其实假若不是毕夜惊收敛起了大部分的功力,光是他身上所发出的杀气,全力施为下,白衣女子早倒地七孔流血而亡。
这时厅内各人均受重伤,无力理会,只有赫天魔有能力可以出手。
毕夜惊说:“祝夫人你青春少艾,尚有大好光阴,那函件不过身外之物,我即使得到,亦未必能有多大作为,一个不好,反招杀身之祸。况且你今次约我前来的信中,言明若贵方败北,须交出信件,尔等言而无信,岂能立足江湖?我看快剑门不如从此除名吧!”这毕夜惊老谋深算,心中暗忌赫天魔,所以句句话都合情合理,软硬兼施,硬使跃跃欲试的赫天魔感到难以“仗义”出手。
这时,殿外风雨交加,强风卷进大殿,烛火跳动不停,大雄宝殿忽暗忽明,一个面目阴沉的老者,紧迫在一位绝色佳人面前,红颜白发,形成一个极尽诡异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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