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正秋说完急匆匆地走了,连沈方鹤叫他都没有回头。
沈兰舟问道:“爹,您认识他?”
“他叫宋蓝轩,是大手将军的儿子,当初在落翎岗舍命救我的就是他家的总管。”
“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不知道。”
宋蓝轩醒来时已是黄昏,醒来后看到床前站着几个人吃了一惊,一个个慢慢看过去,目光停在了沈方鹤脸上,弱弱地叫了声:“先生。”
说着话挣扎着要起来,沈方鹤慢一把按住了他:“别动,你病体虚弱,还是躺下吧。”
“先生,这是哪里?我又回到落翎岗了吗?”宋蓝轩有点迷糊,他还以为沈方鹤依旧在落翎岗的开医馆。
“孩子,这里是六合镇。”
“六合镇、六合镇。”宋蓝轩口中念叨了两遍,迷茫地道:“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陆正秋、沈方鹤对望一眼,本打算听听宋蓝轩怎么到这里来的,如今看来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了。
“孩子,你本来打算到哪里去的?你母亲现在在哪里?”
听沈方鹤提起母亲,宋蓝轩眼光暗淡了,说道:“那日从离开落翎岗,想好了去岭南县城去投奔我的一个表舅,刚走到青瓦坊,我楚叔叔说有事要回落翎岗一趟,让我与我娘亲到土地庙等他,他说所是两日还不见他回来,就不用管他直接去岭南,他会自己找过去。”
宋蓝轩提到了楚中原,沈方鹤心头一紧,悄悄地扭过脸去,暗暗地咽下了眼中的泪水。
“到了岭南找到了表舅安顿好之后,过了好长一段日子还不见楚叔叔到来,我跟我娘亲商量之后决定由我出来找一找楚叔叔。
“就这样,我骑着马一路找了下来,也是我年幼没出过远门,路途不熟误入了一座大山中,又遇到了一群拦路抢劫的强人,我纵马急奔慌不择路,跑着跑着就昏了过去,不知怎么就到了这里。”
“唉!”听完宋蓝轩的诉说,沈方鹤长叹一声:“孩子,你受苦了,叔叔不瞒你,你楚叔叔为了给我通风报信,已死在了唐三愣子刀下,我把他埋葬在了你爹爹的墓旁,你就别找他了。”
“楚叔叔死了!”宋蓝轩眼泪流了下来,一滴滴落在了枕头上。
“孩子,别哭,你楚叔叔是个英雄,你也要坚强起来。”
“我会的先生。”
沈方鹤看不得别人流眼泪,特别是这眼泪是为楚中原流的,想起了满身刀伤的楚中原,沈方鹤更是难过,擦着眼睛走出了屋。
“请问哪位是沈郎中?”
门口有人喊了一声,沈方鹤抬头一看,一个身材不高,一身丝绸长袍的老者站在了门口,胖乎乎的脸上一双小眼睛带着笑。
“这位爷请进,敝人就是。”
来人拱手道:“先生您好,小老儿姓孟,贱名孟禄,是高轩客栈的掌柜,到先生这里来是想请先生出趟诊。”
“孟掌柜,”沈方鹤还礼道:“敢问孟掌柜府上何人染恙?”
“不是我家人,是一个住店的客人,下午刚到客栈不久就上吐下泻起不了床,所以我就来请先生去给看看。”孟禄很客气,说话的时候脸上一直挂着笑。
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能做到对谁都笑的掌柜的才叫高明,高轩客栈的生意一直都很好,跟这孟禄的处世之道肯定有关系。
沈方鹤冲屋里喊了一声,提起桌上的药箱随孟禄出了门,沿着街道往高轩客栈走。天已经黑了,昏黄的月光照在街上,路上还有三三两两的几个行人,街边有几只野狗在追逐嬉闹,屋顶上偶尔传来野猫的叫声。
高轩客栈是这条街最大的房屋,不同于别的店铺的竹木搭建,高轩客栈的两层楼房的墙壁全部是石头砌成的,不规则的石头缝隙上可以看见江米汁混合黏土的灰缝,依山而建的高轩客栈可以说是六合镇最好的建筑。
“先生里面请!”孟禄伸手把沈方鹤让到了屋里,顺着木楼梯上了二楼。
“先生跟我来,”走廊上挂着点着的灯笼,顺着长长的走廊走到了中间的一间客房。
天字七号。
沈方鹤暗暗记下了房号,左边是六,右边是八,不知道那哑巴住在哪里?
孟禄推开了门,把沈方鹤让了进去,屋里点着蜡烛,门一开风袭了进来,烛火摇了几摇,在摇晃的烛光中看到了靠墙的床榻上仰面躺着一人,看不清面目,但能听到那人急促的呼吸声。
沈方鹤放下药箱,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床前,借着烛光上下打量着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