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带进来的风吹得烛火一晃,沈方鹤抬起头醉眼朦胧地看着来人笑道:“马司集,那两个死人处理妥当了?”
马振邦坐下来叹息道:“交给衙门去查了,我一个小小司集能做什么!”
沈方鹤乜斜着醉眼道:“别的做不了,喝酒行不行?”
“行!”马振邦回答得很干脆,一直垂着的双手抬了起来,一只手提着个酒坛,一只手提着个油纸包。
“九峰土酿,酥油鸡!”
“看来司集大人是想一醉方休啊!”
“嘭”地一声,马振邦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咒骂道:“真他娘的憋气,这帮狗东西竟然敢起哄!”
沈方鹤知道他在为年先生等人说的话生气,却故意装糊涂地问道:“怎么了?马司集是在生什么气?”
马振邦气呼呼地道:“那姓年的老瞎子,还有那个死胖子,敢在那么多人面前顶撞我,他娘的真拿自己当九峰山人了。”
沈方鹤取过碗来,为马振邦倒满酒,问道:“年先生不是大槐树庄人吗?”
“不是,”马振邦喝了口酒。气呼呼的喷出一口酒气:“这死瞎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算命的竟然在大槐树庄买了块地,盖了两间房屋,我怀疑这老瞎子骗了不少人。”
“哦,来喝酒!”沈方鹤冲马振邦端起了酒杯,心中暗暗琢磨马振邦刚才说的那番话,越想越惊,忍不住又问道:“那杂货店的胖子也不是大荆条树庄的人?”
“不是,这人跟那瞎子一样,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等我知道时他已经在大荆条树庄开上了杂货铺。”
“这是多久的事了?”
马振邦想了一想,说道:“怕是有十几年了,那时青瓦坊的司集还是我爹。”
十几年前,一个没有几户人家的小山村突然多了几个人,这在当时应该是很轰动的事,为什么这件事没引起一丝波澜?
酒没有多喝,马振邦却感动了头疼,手按着太阳穴使劲地摇了摇头,喃喃道:“阴谋!这里面有阴谋!”
沈方鹤又给马振邦倒了一碗,问道:“什么阴谋?”
马振邦一把推开酒碗,说道:“不喝了,酒不能再喝了,沈郎中,你快点带着你那侄女离开这里,我觉得要出事!”
沈方鹤笑道:“司集大人喝多了,清平世界能有什么事发生!”
马振邦脸一板道:“先生不信我,那日死在九峰山下的人,今日死在青花巷的两个人难道不叫事儿吗?”
沈方鹤不说话了,马振邦又道:“先生有所不知,今日死的两个人中那年轻的有人看到他去过严记染坊,先生知道那染坊是几时开的?”
“不知道。”
“就是今年年初!”
沈方鹤明白马振邦的意思,眼下青瓦坊一再出事,目前住在青瓦坊的外地人每个人都有嫌疑。
听到马振邦怀疑上了严记染坊,沈方鹤不禁为严讌儿暗暗担心,严讌儿刚伤在大花剑下,大花又不在了,严讌儿养伤在床,还有个两腿残疾的纳兰碎玉,若是有对头上门,她该怎么打发?
“我走了!”
马振邦“忽地”站了起来,几步跨到了门口,一脚门口一脚门外又回头说道:“郎中先生,假如你相信我马振邦就快点离开这里,不信的话就由你了!”
马振邦说完急匆匆地走了,沿着犁铧街一路向北,经过福运客栈时突然向左一拐,下了小道向西而去。
沈方鹤远远地看着愣了,马振邦的家在北面,向西走是去哪里?这么晚了这是要做什么?
茅屋低矮,屋子里没有灯,门紧闭着不知道屋里有没有人。
马振邦走到门口轻轻地叩了几下门,屋子里传出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
“是我,三叔。”
马振邦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怕是被别人听到,他可能忘了这间茅屋独门独户,距离别人家数十丈远,就是大喊大叫别人也未必听到。
良久,门“吱呀”一声拉开了,月光下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走了出来。
“振邦呀!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马振邦施礼道:“侄儿打扰三叔歇息了,侄儿是一事不明,想来向三叔讨教!”
三叔咳嗽了几声,笑道:“这孩子,有话你就说,咱爷儿俩还用得着客气吗?”
“好,”马振邦向前一步,问道:“三叔,我想知道十几年前那几个人是怎么到青瓦坊来的?”
马振邦话音刚落,只听“嗖嗖”声响,屋前屋后柴火堆里飞出了几件东西,那东西夹着疾风,在月光下闪着银光劈头盖脸向两人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