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如被人从梦中唤醒一般,轻哦了一声,走到桌旁坐下,又用手一指桌旁木椅,示意沈方鹤坐下。
“先生是北方人?”
没等沈方鹤询问病情,那女子先来了这么一句。秀眉舒展美目顾盼,静静地等着沈方回答她的问题。
“是,敝人是北方人氏。”
“因何到这穷乡僻壤来?”
“混口饭吃。”
“先生到这里多久了?”
“三天。”
“哦,”那女子猛地睁大了眼睛:“这么说先生以前就识得宋小头?”
沈方鹤心里一紧,没料到这女人消息如此灵通,今早刚刚去祭拜的宋小头与楚中原,这会儿她就知道了,看来自己刚进落翎岗就被人盯上了。
“不瞒夫人,敝人以前就在落翎岗开过医馆,曾受过大手将军的恩惠,所以此次来到这里就去将军墓前拜祭了一番!”
“好!”女子拍手道:“先生知恩图报,果非凡人。既是这样先生就请回吧。”
“回……”
沈方鹤懵了:“夫人的病还没……”
女子笑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涟漪:“我没有病,就算是真有病看到先生我也好了。”
沈方鹤摇了摇头,收拾了一下药箱,背起来走出了门,遇到这样的病人你能说什么,天下间还没有逼人看病的道理。
“先生,”女子背后喊道:“还不知先生大名。”
“沈方鹤。”
“我叫练海棠。”
“练海棠……练海棠……”
医馆,沈方鹤坐在桌后,手翻着医书心里把那女子的名字反复念了几遍。
那海棠树下的红衣女子是谁?为什么也叫海棠?
两个海棠谁是真海棠?换句话说这两个人谁是真的梅园新主?这梅园之主到底是何来路,为什么要派人跟踪自己?
沈方鹤心里暗感侥幸,今早路过侯六酒坊时酒坊关着门,若是侯六在家这一下子就把他暴露了。
日已近午,蝉声犹在树梢回**,风渐起,树荫下尤其凉爽。
“午饭吃些什么?”
“面。”
一个字,近来的严讌儿惜字如金,能用一个字表达的绝不用两个字。
沈方鹤摇了摇头,默默地朝对面的胖掌柜面馆。
“沈郎中,您老要吃些什么?”
胖掌柜一边甩着手中的大铁锅,胖脸上的肥肉堆挤起一抹笑,两眼眯成一条缝儿望着沈方鹤。
“两碗面。”
“要加肉吗?”
“不用。”
不知为啥沈方鹤看到胖掌柜脸上的肥肉有点反胃,别说吃肉甚至都想把面给退了。
“等下给我送过去。”
“好嘞!”
胖掌柜响亮地答应一声,忙着招呼锅里去了。沈方鹤转身欲走,没料到身后有人,这一转身正跟一人撞个满怀。
“哎哟!我的娘来!”
来人一头撞进了沈方鹤怀中,叫得很是大声。
沈方鹤一个错步,双手稳稳地抓住了来人双臂,把来人托了起来。
“阁下站稳了。”
来人站直身后冲沈方鹤抱拳施礼,说道:“晚辈鲁莽,这位前辈莫怪。”
沈方鹤见此人书生打扮,看年纪不过二十五六上下,面相斯文更难得出口谦逊,不由好感顿生,抱拳还礼道:“无碍无碍,公子请便!”
沈方鹤说罢转身走了,身后听得那书生大喊:“牛肉二斤,酒来两坛。”
盏茶工夫,胖掌柜着人送来了两碗面,沈方鹤把一碗放到严讌儿面前,另一碗放到了桌子上,伸手入怀欲掏银子给面钱,摸来摸去怀中的银两却不翼而飞。
奇怪!方才从海棠花园齐青阳硬是给怀中塞进一锭银子,这会儿工夫银子怎么没了?
“是他。”
沈方鹤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刚刚一头撞进怀中的书生。
“嘿嘿,没想到这斯斯文文的年轻人还有这么一手。”
沈方鹤回屋取了银两,打发走了送面的伙计,面也无心吃了,倚着门框坐着眼盯着面馆,似乎在等着看一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