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很普通,菜也简单。可沈方鹤吃得津津有味,吃着还不忘夸赞徐离的手艺。
徐离笑了:“先生忘了家父是做什么的了?”
落翎岗,老乌龟,老乌龟酒馆。
沈方鹤还记得曾在落翎岗跟萧雁同一起吃过小王八徐离做过的一次菜。
想到了落翎岗,沈方鹤又想起了白天在上山童书院的事,就着酒意把白天的事跟徐离说了一遍。
“先生有何疑虑?”
徐离不先说自己的看法,先问沈方鹤。这正是聪明人的处事之道,聪明的人永远不会抢先,爱出风头人永远不会是聪明人。
“我觉得上山童书院借宿的人有蹊跷。”
“哦,哪里不对?”
“老学究说借宿之人是出家人,你想这出家之人为何不去寺庙、道观借宿,要到书院去住?”
徐离道:“先生说的对,这上山童寺庙、道观都有,他们为何不去借宿,是有问题?但书院为何要留宿客人?晚辈想不通老学究为什么会这么做?”
“理由只有一个,”沈方鹤用筷子点着桌子,一字一句地道,“他、们、本、来、就、认、识!”
“原本如此!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先生知道他们是谁吗?”
沈方鹤笑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算得出他们是谁?不过我猜测他们跟青龙洼的事情有关。”
丝鸢花。
狂风夺命钉。
还有那只没有血色的手。
徐离想起那只手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上山童书院里住的人到底是谁?是丢了手的人还是砍手的人?
想到了那只手徐离吃不下了,酒也喝不下去了,垂着头退到了一边。
“去,再给我准备一壶酒,再拿双干净的筷子。”沈方鹤吩咐道。
徐离不解地问道:“这么晚了还有客来?”
“有,今晚他也应该来了!”
“要不我再准备点菜?”徐离没问谁要来,沈方鹤不愿说的他都不会问。
“不用,你先看看田小禾,完了自己去歇着吧。”
徐离答应一声,去后院取了酒和筷子放到了桌上,就回了后院。
前屋静了,烛火跳跃着,偶尔发出噼啪的爆响。
沈方鹤的心依然静不下来,想起了白天在花积山看到的身影,心就更乱了。
她怎么来了花积山?她怎么会来花积山?看来砍断狂风夺命钉的手的人是她,山后消失的丝鸢花也是她,山后峡谷中给自己示警的也是她。
她躲在花积山村里是为了保护那里的村民,她不肯见自己是不想太快的暴露,可以在暗中保护自己。
外面响起了二更的梆子,沈方鹤收回了思绪,为对面空着的酒杯倒上了酒。
“咯咯。”
门推开了一条缝儿,一个人幽灵似的挤了进来。走到桌前坐下,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放下酒碗紧接着抓起筷子一阵猛吃。
沈方鹤也没理他,任由他吃好喝好打着饱嗝放下筷子才问道:“够了吗?”
“够了。”
“外面的日子不好过吧?”
那人点点头:“是不好过,这几天就没吃饱过。”
“那为什么还要跑出去?”
“因为留在这里更不好过!”
那人说着耷拉着脑袋没有了半点生气。
沈方鹤嘴角露出了一丝嘲笑:“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因为……因为我儿子还在先生这里。”
田一亩?
这个深更半夜潜入医馆,幽灵般的人竟然是上山童的司集田一亩,短短两三日竟弄成了这副模样。
“说说吧!”
“说什么?”
田一亩依旧低着头,连看沈方鹤一眼的胆量都没有。
“说你为什么会离开上山童?说你为什么会惧怕吕瘸子,说那棺材里为什么会有个真死人?”
沈方鹤声音不大,每个字都像一根针刺在了田一亩的心肝上,一瞬间那脸色就变成了死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