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晚时分,奇云霞光,仿若秋日丽景。可此时乃是入冬时节,寒气逼人,高篱护妻心切,就怕晚风寒凉令昭婉冻着了,遂取下自身的斗篷与她。岂料昭婉倔强,不受。
“夫君,你别小瞧了奴家,可知我行走江湖惯了,区区寒风算什么?倒是你出身贵胄,自小高门大户,吃不得一丁点苦,若将你冻坏了,我就罪过了。”
推辞一番,高篱颔首,翻身上马,与爱妻又一路疾驰离去,因着二人已然打探了些消息,这一日也算没白忙。只消告知徐秋娘,明个先头返回玉湘城,布下天罗地网就等丁二爷赶去玉湘城之时再动手击杀他。
好在,夫妻二人用过晚膳,这一路回还也更加惬意,还有那弯月盈空、相伴。
“吁!”高篱停马。
昭婉不明就里,只得拉起缰绳。“夫君作甚?”
眸光晶闪,高篱仰起头颅,瞧向静谧的远空。“瞧,多好看的月色,昭婉,陪我一同赏月可好?”
无奈,她摇摇头,下马,拴马。
挽着夫君的臂弯,可寒风凄凄,她只能往夫君的怀里钻。
嗅闻着她的乌发馨香,他忍不住便伸出去抚她的玉颈。昭婉遭受寒凉,玉颈一缩,娇嗔道:“作甚,难不成你想在此轻薄我,可知暗卫神出鬼没,说不准就躲在一侧,若被他们瞧去,你难道不脸红?”
高篱“嘿嘿”一笑,收手,挽着昭婉的蛮腰。“若有朝一日能与你在某处荒郊野外厮守终老,你可愿意?”
“何故说出此话?”昭婉娇柔乖顺。
“我不知为何,可我真期望与你离开世俗,遁入山林,永世相亲相爱。”他说的确是心里话。
寒风拂过,冰冷侵身,然昭婉的心扉却温润安详。多么希望与夫君就此放下所有怨恨与是非,与他寻一处沃野良田,哪怕是男耕女织,她也情愿。
“报!”一暗卫鬼魅般地窜出,抱拳施礼。
夫妻二人着实吓了一跳,赶紧分身,高篱双手后负,又一派高贵公子哥的模样。“何事?”
“二公子,大事不好了。”
“什么大事不好?赶紧说来。”
暗卫也不隐晦,立即禀道:“二公子,方才得知消息,徐夫人遭到埋伏,此刻身负重伤,请二公子速回客栈见上最后一面。”
“什么?……”高篱一个踉跄,差些倒地。
“你……你再说一遍!”昭婉花容失色,虽不肯相信,可她该是也猜到一切了。
暗卫试图再禀报一次,高篱则一挥手。“不必再说,昭婉你我赶紧去瞧瞧。你随身可带上封血膏了?”
昭婉立在原地发怵,听夫君提点,立时颔首。“带……带上了……”
策马扬鞭,夫妻二人径奔去了京郊一处客栈。待二人奔去客房,眼前所见果然是血肉模糊的徐秋娘。
想她徐秋娘武艺精绝,闯**江湖鲜有敌手,为今怎的就被重伤成此模样?
“娘啊!”昭婉悲呼一声,不再义母相称,扑到徐秋娘的床沿,颤巍巍的一双柔荑就抓住徐秋娘的手儿。
吐纳舒缓,微微睁开双眸,徐秋娘无力地侧颜,泪水润湿眼眶。“昭婉,我的女儿,我……我还想再看最后一眼瑶含,我……”
高篱快步上前,就朝昭婉腹间摸去,直至寻出封血膏,赶紧取出,就让昭婉替徐秋娘涂擦。
然,徐秋娘却使出最后的力道,摇摇头,微微闭上双眼。“迟了,已经伤到五脏六腑,救不活了。”
“不可,娘,您不能死……”昭婉赶紧推开高篱,挥退双福与暗卫。放下帐幔,这便轻轻揭开徐秋娘的衣襟,目瞪口呆,她瞧见的正是徐秋娘腹间“汩汩”外溢的血水。
顾不得许多,封血膏就擦了上去。
“瑶含,女儿……瑶含……女……儿……”兀地,徐秋娘倒气挣扎,双手抓住昭婉的臂膀。“女……”
而后,“啪”的一声,封血膏瓶儿跌落在地,悲恸之声响彻客房之中。
高篱赶紧掀开帐幔,双眸下看,盯着曾经为高府而全力辅助的女侠士,令昭婉敬仰的义母。不,此刻,徐秋娘就是昭婉的娘亲,比之亲娘还要亲。
谁曾料到,一代侠女,但凭九节精铜鞭闯**江湖,除去楚三豹,从未遇着敌手的徐秋娘就这么遭人重伤,而后便毫无声息地殁去了。
悲恸欲绝,才连失三位亲人,此刻最疼爱她的义母也丢下了她。可怜她打小不知亲生父母下落,而师傅又贪得无厌,使得她日夜煎熬度日。终究寻得亲生父母下落,换来的却是坟茔埋骨。
孤立无援之际,巧遇黎伊伊,而后便是徐秋娘。两个江湖侠女义胆忠肝,高家危机重重之时都少不得她们的帮衬。但,老天却突然无情,眼睁睁瞧见有情有义的两位江湖侠女就这般殒命了。可恨的是,作恶之人依旧不能动他毫毛。天理何在?天理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