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公子哥,大春从不饮酒,还请公子同我家师多饮两杯,大春在旁服侍便好。”虽不饮酒,但大春放下酒壶,拿起筷箸,他还是乐意陪吃的。
彼此都是生人,自然好生客气着,谁也不敢轻易失礼,尤其是罗招得来了公子的银牌之后,酒红脸上多了几分和温之色,不再是方才处处小心提防的阴鸷脸面。似乎对昭婉带回来的公子必然不会是欺诈之徒而有信心。毕竟他这个绝色美人的女徒弟怎会随意带人来这处贼窝之地呢?若非熟识兼憨厚之人,她可能比他这个师傅还要谨慎小心的。
罗招借饮下酒后,再起筷夹菜时飞快思忖一番。料想这位名叫高篱的公子定是来头不小,想那玉湘城富庶之地,且他家的钱庄竟然开到了京城,可以猜到高公子定是大富大贵之家的贵胄少主人。如此,好生应付着,说不准还能为他带来不可预料的好处。虽然,初初见面只给了一价值五百两的银牌。
几杯下肚,公子哥面色不改,谈笑自若,说话得体,颇令罗招心中暗叹。此人非凡,更不可小瞧,估摸着也是久经场面的人物啊!
“公子再请!”酒红脸上越发红润的无一丝他色。罗招越说越起劲,竟与高篱说道了皇城脚下民生艰困的琐事来。
高篱频频点首,对时局的应话也能侃侃而谈。
半炷香工夫,昭婉又端来了精心炒制的三道小菜,与先前的三道合为六道菜,平平顺顺也是讨个吉利。虽然其中的油爆花生太过简单。
昭婉在旁,高篱才感到心定,又是啖啜一番,瞧时辰已不早,那些个家丁与护卫还在冰天雪地外忍饥挨冻,是故,高篱适时使了使眼色,暗示昭婉出去招呼一帮手下散去,回客栈吃酒待命便好。
昭婉自然会意,毕竟此番出门,除了高篱统摄全部人马,已然安排昭婉与暗卫首领负责分工,都以公子副手的身份发号施令。她与公子啖啜好生温暖,弟兄们受苦她这个副手也是有责任的。
不知不觉间,昭婉找了个理由离开,挥散了外头的十六名手下,她再踅回正堂,同时又带来了一壶好酒。竟是师傅收藏许久的好酒。
贵客来临,师傅当真畅饮不辍,阔论天下,一时之间他竟然忘了自己不过是个苟且的龌龊男人罢了。
兴许是有些醉了,说话渐渐语无伦次,一会儿大骂世道黑暗,一会儿又妄议鸡鸣狗盗的世间都是恶坏之人,再论女人都是红颜祸水。岂不知,爱徒昭婉这位大美人就在他身旁坐着。听师傅说起世间女人的种种不是来,她真的有些坐不下去了。
昭婉的面上时红时白,犹如绽开的花蕊粉嫩而鲜艳无匹。她只顾着垂眸盯着盘碟,夹菜细嚼慢咽,盼望着一餐早些完结。
高篱很喜欢师傅“酒后吐真言”借此机会他便悄悄偷撷美人的娇娆。她那份无力反驳的愁黛蹙起,还有那嘟起的唇角似有诉说不尽的慝怨难以启齿。
心下暗喜不已,更是得意地腹语:好你个倔强的小妮子,曾经不是很能斥责我吗!怎么,见到师傅就兢畏了?那个可比小翠还能斗嘴的女子哪去了?
一番令人难以久坐的晚宴终告完毕,大春与师姐一道忙活开来,这剩下的杯碟碗筷就被拾掇送走。
端来茶水,师傅依然绕道不歇,犹如滚滚长江水泛滥而来止也止不住。
微眯着双眸,罗招一抹嘴上的油腻,便开口道:“公子年轻才俊对天下事了如指掌,端的是后生可畏,令老夫钦佩万分。”
“师傅高抬,晚辈不过是略知皮毛,与前辈这般精熟人世沧桑的智者一比,真个献丑的很。”高篱说罢,抿了口茶,轻轻放下茶盏。
他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显示贵胄公子哥并未因多饮几杯香醪就乱了分寸,末枝细节做得都非常好。
沉吟片刻,师傅再道:“公子今日来此,是否会多待几日?若公子愿留下,老夫当尽主人之力陪公子游历京城各处。”
心中再次揆度,他来京城哪还有多少时日耽搁呢?哪还有闲工夫去游历京城呢?再雄壮、再畅旺隆盛的京畿,这里总归不是他的家。他只有短短的两日可耽搁便会快马加鞭追上先头大队人马。可今日前来不过就是希望从师傅的口中问出昭婉父母的线索,如此,不若开门见山,倒要看看师傅的胃口究竟有多大,是不是能满足他的要求。
敛去面上的虚伪笑容,高篱正色看着对面髭须满面,颇有几分周管家模样的罗招,思忖方才这会与之高谈阔论、把酒言欢的男人。寻思着罗招见了银牌知道可换取钱财便喜笑颜开的模样,可以断定只要有银子,他必会开口的。只是说出来此的真实用意,恐怕这位几分阴鸷又豪快的男人就会原形毕露了。但,已容不得他再顾虑太多。
“师傅,晚辈此次陪昭婉姑娘一道来拜访您老人家实在唐突的紧,也是时间紧迫而无奈之举。还望您莫怪!待日后,高篱得空必然来京城递上拜帖求见,也会在京城里好生游玩几日的。到时还望师傅不吝指路。”高篱说着突然便抱拳施礼,而后缓缓起身。
“无需客气,公子与昭婉同来哪还多惹那些个无聊的拜帖呢?只管着来玩就好,老夫也不知你此来时间紧迫,不能尽地主之谊已然惭愧的很,公子莫怪才对!”罗招虚虚抬拳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