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确实不是她付钱,吴逸轻叹了口气,也随便点了一壶清酒和一盘果子。
汪象旭与黄太鸿二人,因为自持戒律,各点了一壶清茶和几盘素菜。
这酒家上菜的也快,不多时酒菜上了桌,四人便开始边吃边聊。
与此同时,余象斗的建阳书坊里。
几个布衣黑帽的匠工弟子,排排坐于桌前,个个动手飞快,手中绳线不停,将一叠叠书稿有序装订成册。
余象斗两手负在后头,来回踱步巡视,口中还不住道:“没想到反响如此之大,看来还得出第二册才行。”
他原本发行话本,只是瞧着城里妖书案结案的风头,趁热打铁,出一本话本赚些钱,让叶秀才连夜写稿,他派人发往各家书坊刊印。
没想到这第一册话本一出,刚印的不到两日就销售一空,城里各家戏班子也准备预先定了话本,等刊印一出就要给他们送过去,编成戏文,搭台唱戏。
他随手拿起身边一册薄薄话本,一双如缝般的细眼瞄向书坊楼上的一侧房门紧闭的房间里。
养了他一年,没看出来这小子放下架子还是能写些东西的。
建阳书坊新出了个话本,名叫《奎星下界降邪祟》,这一两日开始在宝象府城中流传。除了识字的百姓买来传阅以外,各家酒肆勾栏,常有说书人驻留于其间说书。
由于城中大乱刚过,许多百姓虽然因公文布告知道了是有妖邪作祟,被神将显灵降伏,但也仅仅只是知道而已。
对于其中关节如何,过程怎样,基本上是一点不知的,如今有了这样的话本流出,虽不说真假几成,但多多少少,也满足了百姓们的一些好奇之心。
好巧不巧,吴逸等几人所在的酒家里,也有说书人开始,讲了这一出话本。
一个细须圆脸的文人摇头晃脑,摇着折扇,在几桌客人围簇之下,老气横秋地讲道:“今天单表,无名氏著《建阳刻本奎星下界降邪祟》……”
这个世界写话本小说的,大都是书坊雇的失意文人,读书人仕途不成,又拉不下脸去写这类难登高阁的市井小说,但又想养家糊口,便只能假托化名,或干脆以无名氏之名冠之。久而久之,无论是看的人还是写书的,印书的,就都不大在意了。
吴逸喝着酒,听到“奎星”二字,也不由得将注意力转向了说书人那。
有人把这事写成书了?
宋棠音则是一手拿着不知第几个酒坛子,大口叼着熟牛肉,全没个吃相,好似对说书内容浑不在意。
“话说这宝象府,人杰地灵,许是有上天保佑,几十年都没天灾侵扰,妖鬼为祸。但俗话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此地承平日久,就有一个妖邪,名唤奎牛,它乃是久居山间几千年的牛精,在深山中修得一身呼风唤雨,地动山摇之法,见得这宝象府人间安乐康泰,某一日就有了觊觎之心,想着窃取此地人命,以增长道行,成就大罗神仙……”
说书人口若悬河,侃侃而谈,从奎牛下山,说到奎牛化身妖道,散布妖书,再到将军府请神降魔,说得绘声绘色,吴逸听了,也不禁颇有些觉得他说的情节起伏,抑扬顿挫。
除了情节大部分都没说对以外,都挺好的。
倒是这时,咽下了牛肉的宋棠音一张俏脸,不知为什么,似乎是在憋着笑一般,嘴角似是而非的扬起,颊泛三分潮红,也不知是酒后微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吴逸看不出个所以然,就凑近了一点点,压低了声音轻声问道:“这故事有什么好笑的吗?”
宋棠音眼眸滴溜溜一转,她朱唇轻启,同样带着三分窃笑对吴逸答道:“没什么,我在笑写这故事的人半点也不懂,胡乱编的,这宝象府将军的修为平常的很,怎么能请的动奎星下凡,更何况,还是四宿齐至,等闲绝不能办到。不过既然是话本,也就罢了。”
吴逸凑近了听她回答,不由得心里打鼓,对方毕竟是修行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境界,奎木狼等四木禽星是自己招下界的事,还是别轻易露馅的好。
正当他听着说书,一边喝酒时,耳旁传来一阵奇异的断裂声响。
吴逸循声望去,恰好却见到酒家门外对面的一间房屋门口的梁上,有什么东西,崩裂着往下坠落。
是匾额!
而匾额下方,恰好站着一个低着头的一两岁孩子!
命悬一线之际,吴逸差点就要运起云体风身去救人时,他却也看到,同一个瞬间,宋棠音刚刚还有三分潮红,酒意未褪的脸上,淡然一笑,她抬起纤长玉指,在自己额前银箍一侧轻轻弹了一下。
霎时间,银箍泛起金光,飞出一道金圈,以极快的速度,精准地箍住了即将被砸的那小孩的腰间,将他整个人移出了匾额落下之地。
匾额哐当落地,小孩被救出了一丈之外,他腰间套着的金箍也倏然间飞回了宋棠音额间,与银箍合为一道。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吴逸愣愣地看着这个少女刚刚的神通。
这又是什么个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