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宁神二司齐道:“只能如此。”
“明白了,再见。”吴逸当即挥手告别,转身便往回走。
神经病,我才懒得跟你们打,要等的话反正等就是了呗。
从体内清浊世界里出来,吴逸睁开眼睛回到现实中时,肩头上原本的发丝馨香已经没有了。
夜幕将至,夕阳已经落在远方山头,仅剩最后一丝余晖。
白莲衣俏立微风中,见他已醒,浅浅一笑:“公子醒了?”
吴逸见她笑颜如初,面色虽仍不掩一丝落寞憔悴,但总算是有了振作之意。
他起身走向白莲衣道:“你呢,哭出来后,感觉如何?”
白莲衣粲粲星眸与夜幕相照,幽幽叹道:“我师傅千年道行,才修得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只要再过些年,就有望迈入登玄,我一身修为都是他所教,如今突遭横死,这仇,我绝不会忘。”
她后半句说得轻描淡写,但眼里晶莹玲珑之间却透出一股不可拂逆的决然。
之前倾倒如江河的悲痛仇怨,如今,化作了沉淀更深的东西,深埋于底。
吴逸自然不会去说什么让她放下之类的话,亲人痛失的大苦深仇,他目前还远到不了能够一笑置之的境地,将心比心,自然能理解目前白莲衣的心境。
他就这么静静站着,候在白莲衣身边。
白莲衣望着天幕即将彻底降临的星夜,轻吐了口气后,又看向吴逸,低下头道:“吴公子,刚刚莲衣心绪不宁,玄气乱动,引得风暴波及了你,对不起。”
吴逸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原来她说的是虚谷子逝去之时,她心中悲愤交加,玄气引动飓风狂呼的事。
这事虽然才过不久,但吴逸当时只觉得她殊为可怜,也全没放在心上,于是便笑道:“也不用什么对不起的,这是人是常情,我又没伤着,你难受要是能缓解的话,就是锤我几拳也不要紧。”
白莲衣美目晶莹中闪过一抹柔情,纤手轻抬,指了下吴逸胸前的书生衣袍。
吴逸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腹间的衣服上已经有了几道寸许长的破口,像是被利器所刮,露出里头的皮肉。
还好,没有伤到皮肉,吴逸还想调笑一番,却已对上了白莲衣那双决然的眸子:“以后我还有大仇未报,将来想必是千难万险,也不知道会不会再连累公子你。”
吴逸挠着头笑道:“老前辈虽然与我也就一面之缘,但他临终前都想着传宝于你,又有授业之恩,将来若找到真凶,也算我一份,你呢大显身手,把它挫骨扬灰,我就从旁助威添风。”
白莲衣本来还略沉郁的心情被他这最后一句给逗得禁不住笑,纤手握拳锤了他一下,娇嗔道:“什么添风,你道行只怕比我还高。”
吴逸看她总算展颜而笑,心里也舒展了几分,他心头一动,便从衣服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攥在拳头里,道:“白姑娘,伸手出来。”
白莲衣不明其意,但也自信对方绝不会害她,便大方伸出右掌。
吴逸将拳中握着的东西轻轻放在了她掌中。
白莲衣掌中暗红色光泽隐现,那是一颗珠子。
“这是?”
“这是隐气珠,当初我从枯月岭的妖怪那儿搜来的,好像是北俱芦洲流传的异宝,放在身上可以隐蔽玄气修为,你既然还要报仇,自然要韬光养晦,免得引人注意,收着吧。”吴逸温言嘱咐着,一边将她手掌合起,握住隐气珠。
白莲衣能感到手中这颗珠子渗出的灵气,非同寻常,她将隐气珠收入怀中,心里柔情泛起,轻声问道:“说到枯月岭,公子你也是用这珠子隐藏修为的?”
隐气珠一共就一大一小两个,如今给了白莲衣小的,剩下一个自然在吴逸身上。
他背起手,转身迈步,走之前还打了个哈哈笑道:“你猜。”
白莲衣似笑非笑,朱唇微扬,跟在吴逸身边,披星戴月,一同往山坡下走去。
再入城时,城中已举目皆是繁华盛景,灯火照街,偌大个宝象府城池,今日于夜色中却宛如白日。
将军府有令,今日定南王开宴,全城夜市不罢,免除宵禁一日。
两人在这气氛之中行于街道,这满城热闹,花红柳绿,白莲衣却是神色无太大变化,依旧淡然处之。
吴逸想起定南王差人送请帖与他前往将军府赴会,但又看白莲衣这边毕竟是刚刚经历丧师之痛,于是就问道:“白姑娘,是觉得周围吵闹吗?”
白莲衣望着四周来往行人,热闹非凡,她自然也知道此地恰逢盛会,喜庆是理所应当,但又想起恩师虚谷子形神俱灭才过不久,悲意虽较开始减缓了不少,但总还不能全无介怀。
愁上眉头,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有些勉强。
她叹道:“没事的,古有南华真人妻死而鼓盆而歌,我虽做不到如此境地,但也不至于为悲所扰。”
南华真人是道门祖师庄子,这个吴逸也知道,妻子死了却鼓盆高歌的典故在他前世也有所知晓。
但看她这蹙眉垂眼的表情,再让她在这儿街上待下去,没事估计也会变有事,
吴逸心下一定,就叹了口气,对向白莲衣说道:“白姑娘,失礼了。”
“嗯?”
白莲衣还不明其意,就感到身边一阵风陡然吹起,她别过眼去,耳边风声呼呼。
等到她耳边风声止歇,感觉停了动静,白莲衣才睁开眼睛,自己已身在吴逸怀抱之中。
一睁眼所见,城池灯火已远,自己已是身在一间大屋的屋顶。
“这是……”白莲衣还不明所以。
吴逸将她轻轻放下,笑道:“这儿是富贵山庄,想来想去,城里似乎就这儿最安静。”
他从怀中摸出宋棠音给的请柬,看了半晌,就手中翻折,将请柬一番折腾,折成了一架纸飞机。
对准了远处一片灯火屋阁所在,手中将纸飞机掷了出去,纸飞机倏忽间便乘风飞得远了。
白莲衣在一旁见他拿着请柬折出了一个形似箭头,又像飞鸟的东西,又扔至遥遥远方,略有些惊道:“这不是人家送你的请帖吗?你不去参宴了?”
吴逸也不管这纸飞机飞向何处,就自然顺畅地坐在屋顶上,笑道:“不去了,天王老子,玉皇大帝请也不去,你刚没了师傅,我也不能只顾着自己玩乐,咱们就在这富贵山庄,吹吹风,观观星,不也挺好?”
这一下,白莲衣望着他这般懒散随意的样子,星夜之下,少年人的轮廓,不知怎么地,一瞬之间,竟让她看得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