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却是让旁观众人都看得脸色俱是一变。
大颠和尚一直眯着的眼睛也瞪得亮圆,赞叹不已:“若说前面是举重若轻,此次便是举轻若重,招式之精湛,实是贫僧生平未见,阿弥陀佛……”
邵元世也瞪大了双眼,观战人中,就属他心中最为震骇。
本来吴逸其貌不扬,看似平平之下,突然间的那一下出手已令他无从捕捉,大开眼界,暗叫看走了眼。
接下来幻身以树枝边走边舞就的招式路数,却更令他惊异莫名,骇然变色。
他喃喃惊道:“这招式全无花巧,却尽按《六韬》《三略》之精髓,举手挥扫之间,章法纵横自在而不失严谨,没有一丝破绽,当真是寰中少有,世上全无。”
《六韬》,《三略》是兵书宝典,邵元世为儒宗门人自然研读不少,他见那幻身一路逼近,所施展的招数虽然比起之前的神通剑雨,金刚宝杵,看上去似乎动静小了许多,没有之前那般排山倒海,天地变色的盛景。
但他明白,如果此刻那个幻身就以这些招式向前攻上,他与那个叫吴逸的小子易地而处,也绝对抵挡不了。
这也是大颠和尚话中所指,两人在那一刻都心照不宣地达成了一个共识:
就算对手此时手上仅有一根树枝,就算没有倾天倒海的神通攻势,哪怕仅以招式平平直取,恐怕不是他们两人能抵挡得住的。
之前大颠和尚以顿悟一个“唵”字破开第一道攻势,已经是天大的运气。
这是霄壤之距,云泥之别。
仅仅是旁观,邵元世就在心里得出了这个结论。
“那小子输定了,看来此宝终究与我等无缘啊。”邵元世似乎已经可以看见远方峰上,那个青年被击飞的未来,自觉无可收获,露出无奈的苦笑。
而此时呢,直面着舞着招式步步进逼的幻身,吴逸的内心正在被一种莫名的悚惧感笼罩,作为直面之人,他感受比谁都深切。
如果非要拿一种比喻来形容那个幻身此刻气势的话,大概就像是,天塌了。
没错,比任何山岳都还要广大,宛如无边青天压倒,朝着大地覆盖而下,一片苍青远达八方无处不至,无处不盈满,也绝无遁逃之地。
吴逸第一次从心底里生出了一丝绝望的念头。
对方如果此时突然出手,他是半点也挡不住的。
唯一的破法,就只有说出咒语。
可之前试过一次,唵字开头的咒语他就只记得那么一句,还是前世带来的。本来他也是半路出家,咒诀真言的学习储备上,其实不如这世的一些正门修士。
圣尊师傅居然会让自己来这儿找什么灵宝?自己多少斤两难道她不知道吗?
还给了一幅画提示,就那一张画啥字都没有,能提示个啥?
吴逸这一动念,就分了神,同一时间,幻身也终于迈步,树枝点出,平平朝着吴逸直刺而来。
这一刺直取吴逸面门,毫无花巧,却也没有破绽。
吴逸回过神,本能运起云体风身试图躲避,就在同一刹那,他对上了前方刺来的幻身中,那一张没有任何眼眉的纯白色脸庞。
然后,他在那极快极迅的一击即将击中之时,看见了,本来纯白没有五官的脸上,骤然现出一副熟悉的面孔。
超然绝俗,潇洒明丽。
是圣尊师傅?
那幻身面孔骤现之际,微微倾吐一口清气。
一下子,吴逸周边四面八方,出现了千百个一模一样,手持树枝的幻身,架势各异,但都不约而同地,攻势对准了圈中的吴逸。
这下,且不说吴逸能不能躲开,即使想躲,都没了半点退路。
这手段他再熟悉不过,是身外身。
当真没有一点希望了?
吴逸在这全无任何反击余地的攻势面前,即使在云体风身下,距离被击中,也不过是顷刻间事,如此,他反而心境清明了不少。
这镇岳灵宝,能变幻至如此地步,果然是圣尊师傅手笔,无怪能镇守金鼎山千百年之久。
说起来,自己至修行起,她就不厌其烦地跟自己说过,修的是三教源流大道,仙佛同源,三家配合等等等等。
既然她让自己来,总不会安排一个绝对无法跨过的考验给自己。
如果说有什么咒语能一句之内,涵盖三教的话……
吴逸闭上了眼睛,向内心无穷幽微之境探求。
“唵”字开头的术法咒诀,他目前所会那少的可怜的咒法里是没有的。
三教合一的咒诀倒是有一句,最初学习隐身术时的“南无净法界,乾元亨利贞,隐。”
前半句佛门语,后半句涵盖儒道两家。
这句咒诀如果让旁人听了,只会觉得这不伦不类,不成体统。
但此时,吴逸却在想起这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隐身术咒诀的同时,也联想起了另一句类似的咒诀。
那是前世所读书时,藏于段落之间的隐秘角落,不知不觉间被读下的一个极小细节。
若非吴逸此时在紧要关头,绝境相逼,心地澄明,也想不到这一点。
他睁开了双眼,目中如平湖静水,万人齐攻即将逼身涌上,离戳中面门与衣裳,不过毫厘之间,胜败瞬间就要分晓。
死生之际,就看这一句了。
虽然原作是拘山神土地用的,但现在,大圣,就借你真言一用!
“唵蓝净法界,乾元亨利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