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衣盘丝将面具轻放在他手上,笑嘻嘻地道:“这位公子啊,你虽有前科,但总还是大剥山客人,只要你不再违背禁令,我们也自当以客相待。这面具确实没什么害处,公子尽可放心好了。”
她笑得周身黄绫随之而飘,半张面艳若桃李,眼露天真烂漫,与那青衣盘丝的冷冽高洁之感,又是截然相异。
“时候差不多了,公子不如就随我一起,到大剥山顶会上集合吧?”
吴逸这时也顺手将面具戴在了脸上,戴上后只觉白玉的凉意扑面而来,头脑一阵清凉,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异样之感。
“好吧,那就有劳带路了。”
反正待会还得让她带路,不如现在去了,也省了些功夫。
黄衣盘丝变出一叶浮舟,踏上船去,正待吴逸上时,吴逸突然间想到,自己的包袱还在洞里,忙道:“等会,包袱放在洞府里会不会有事?”
“放心!山间洞府一切都在婆婆掌握之中,任何宵小胆敢侵入,都不会有好下场。”
黄衣盘丝说得轻描淡写,绕身黄绫一动,就卷住了吴逸的腰部,将他卷上浮舟来,同时向洞门处一指,石门瞬间与山壁融作一体,浑然没有工凿之相。
浮舟乘着黄衣盘丝与吴逸,一路御风而行,披星戴月,穿过云霞,朝着大剥山主峰峰顶纵去。
越过峰顶,在万朵莲花簇拥,一片巨大的琉璃罩下,就是大剥山洞天最顶,九重云霞之上的不老婆婆所在宫阙,太阴云宫。
吴逸遥遥远观这太阴云宫布局,殿堂满目白玉,回廊九曲如同一条盘龙,绕着那一座浩大的碧瓦金檐,殿前重重朱门彩柱,极尽豪奢。
宫殿之前,飘着一座莲花状的巨大瑶台,瑶台之外,则是悬着一道巨大的新月状玉阶,玉阶之上,座落着稀稀落落的人群,分散而列。
那是客人落座的地方?
盘丝带着吴逸乘着浮舟开始减速,渐渐靠近月状看台,而此时,吴逸透过面具看着台上客人,发现了一件事。
由于大会即将开始,此时正是三十六名客人陆续到场之际,奔赴瑶台的除了乘坐浮舟的吴逸之外,其余人都各显其能,有的御风,有的足踏飞剑,有的踏一道红伞,姿态各异。
而台上人有些也开始注意到了吴逸这边的浮舟,原因很简单。
在场诸人,无论将到未到,以何种手段乘奔而来,大部分都是孤身一人,只有这么一个,是有不老婆婆侍女陪行。
又看他衣衫磊落,戴一副白玉面具示人,望之似有一股不凡之气,不禁都开始私相侧目,各自思量。
“这百兵大会三十六名客人里,还有这等贵客吗?”
“传闻不老婆婆手下七位仙姑,我等也只在引路进山时让普通婢女带路,这人是什么来历,竟能让盘丝仙姑亲自引路乘载?”
“此番看来有好戏瞧了……”
几声私语之中,几个眼尖的,则在玉阶看台上通过服饰认出了吴逸。
“哦,这是那位万寿山的小子,怎么一会儿不见,就戴了面具了?”
说话的,是不久前差点和吴逸在朗星台动起手来的刀匠醉红袍,他大马金刀坐在石阶上,与胡僧石磐陀,道士袁青霄同席。
“万寿山?”
醉红袍这话,却让台下一人听了,抬起头来,用一双澄亮的眸子望向那三人处道:“是那个地仙之祖与世同君的万寿山?”
醉红袍随口道:“那姓吴的小子自己是这么说的,看他这身手应当假不了。毕竟与世同君名头大的很,若非真弟子,也没人会敢冒充。”
“万寿山……”
李贞英翘着二郎腿坐在台下,遥望着此时那叶浮舟上的玉面客人,两条秀叶眉似蹙非蹙,腮边渐渐鼓起了一个小小的包。
这地仙之祖,也派人来参加这大会了?
吴逸脚下浮舟行将降落玉阶,他转头就轻声问道:“一开始你们不是说来这的客人出行都要婢女带路的吗?为什么其他人上这台来都是自己飞来的?”
岂料那盘丝姑娘却是眸光一转,带着轻不可闻的狡慧一笑,回身就已顿化清风,飘**无踪,只留舟上吴逸一人。
有猫腻。
但吴逸现在可谓是船已近岸,再难返程,百兵大会开始在即,玉阶看台上几十人陆续落座,众目睽睽之下,已经是骑虎难下,说不得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吴逸有了乘舟的经验,轻身跳到玉阶之上,瞧着这看台上,有僧道修士,有精怪,有妖魔,三教九流,几乎尽聚于此。
凤目之下,更是相当一部分都顶泛灵光,至少三分之一都是九转境大成以上的水准。高手如云,人数虽少,却绝不逊于当时西河天宗举派精锐出动的阵容。
尤其是,他毫不意外地,瞥到了那两个姑娘在看台上的身影。
一个宋棠音脚晃银铃,酒不离口,一些时日不见,依然大大咧咧,风采如故。
另一个,说实话,如果不是五官没有太大的变化,这装扮身量变化之大,吴逸差点没认出来她就是阳城跟在白莲衣身后的小妹妹李云英,不,现在该说是李贞英才对。
阳城时初见她就是一身红衣似火,如今再见时却是稚气已脱,眼眉间飒爽之气隐隐,高马尾取代了两团小髻,宛如长大了几岁,可分明又没过多少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