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逸想了一下,自己身上那几十两估摸着应该够用,一坛子酒总不能不够,于是笑道:“军爷息怒,在下远游到此,也有些薄财,多少钱但说无妨。”
大个甲士气得拳头握紧,但转瞬又松开,恶狠狠地伸出了一根食指,道:“一百两,足足一百两,你一个小子,赔的起吗?”
“一百两?你怎么不去抢啊?”听到这数目,吴逸也不禁脱口而出,失声惊道。
这么一坛子酒一百两,红绡买那么大一艘大花船也才不过三百多两,一百多两够他再买一座富贵山庄了,智商税也不是这么收的吧。
“你小子懂个屁的酒!沾了美人芳泽的酒,那是一般酒能比的吗?一句话,赔不赔,不赔别怪老子秉公执法,问你个冲撞军兵之罪。”那大个子甲士此时脸上青筋顿起,整个身子如山岳一般挺立,似乎要给这个年轻人施加一股不小的压力。
吴逸面对着威胁,两只眼睛平湖无波,一百两很不凑巧他现在身上满打满算还真不够,不过就是够了,他也不打算真的给那么多。
这是明摆着仗势欺人。
“一百两,没有,在下身上不过五十两,你若要,我把五十两尽数奉上,就当了了这事如何?”吴逸轻叹一口气,最后一次问道。
“五十两?你糊弄小孩呢?五十两你包个玉春楼的姑娘都不够!”大个子甲士一想到那一坛子好不容易被那美人亲自递来的酒化作了泡影,怒极反笑,张开熊臂就要拿向吴逸。
吴逸眼里闪过一丝无可奈何的微芒。
唉,没办法……
正当他准备动手时,另一道出乎意料的声音响起。
“那酒钱我替他出!”
嗯?
大个子甲士即将拍下的手停了下来。
吴逸也没想到会有此变,望向了声音来处。
这声音他很确信自己从未听过,绝对不是认识之人的声音。
出声之处并不远,就在吴逸右侧一排房屋的屋顶上。
那儿躺着一个人。
是个浑身破旧衣甲,手抱一张铁弓,相貌堂堂,肉眼可见的英挺俊俏的少年小将。他相貌虽俊,但偏偏姿势却如同醉汉一般,面泛酡红,任谁看了都要感觉他似乎随时都可能掉下房外。
那大个子甲士见到了这人,一下子声音高了一倍,惊声叫道:“姓赵的!你怎么在这里?”
那个被称作“姓赵的”的少年打了个醉嗝,接着道:“我说熊五山啊,小爷我隔三差五在这道济县闲逛,都能看到你在这儿耀武扬威,小爷打猎回来刚换了些银子,那酒钱就先给这位付了,省的你再这发癫丢人。”
熊五山尽管犹自强撑,但吴逸还是看了出来他明显的对这少年有了许多忌惮,就连说话的口气都不比刚才硬了:“李千户府上赐的,一百多两呢,你就那点军俸,赔得起吗?”
姓赵的少年随手抛出一抹银光,精准轻轻落在了熊五山头顶,在砸了他一下后,又精准地顺势落入了他手中。他一脸嫌弃地道:“一百两亏你也说得出口,你小爷我当年在京城最贵的酒楼喝过的酒也没值这个价,张口就是一百多两,人说的没错,还不如去抢。给你二十文,滚吧!”
“二十文?可……”熊五山立马急了。
少年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双拳握紧道:“嗯?”
熊五山瞬间攥紧了银子,满腔怨愤被恐惧暂时压倒,当下也只能化作一声重重的哼声,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去。
好家伙,一物降一物啊……
吴逸见那熊五山走远了,便向屋顶那少年拱手谢道:“多谢小将军解围。”
那少年却是轻哼一声,当即如游隼翻飞,一个纵身筋斗落地,满不在乎地说道:“解什么围,我不出手,那姓熊的恐怕就要挨一顿揍了,小爷我意兴所至罢了,你要谢我,随便给个二十文酒钱就行。”
吴逸瞬间笑容凝固了一瞬,这小子不简单啊。
他用凤目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不过看样子似乎不是什么妖邪之辈,于是也大方摸出一锭银子,足有五两,扔向了少年小将道:“这五两银子,算是给小将军的谢礼。在下还有要事,先告辞了。”
“等等!”
当吴逸走出十余步时,身后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他转过头,却看见那个少年拿着铁弓,说道:“晚上睡觉时,记得关好门窗,今夜风大。”
说罢,他便骄傲地一笑转身,踏着极其自信的步伐,走向了与吴逸完全相反的方向。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逸虽觉得奇怪,但眼下他也懒得计较,和白莲衣的约定才是更重要的事。
出城东北方向二百里外的浣纱河并不算远,吴逸一出城,就用云体风身一溜烟到了目的地。
青翠河原,水如玉带,浣纱河周围碧草芳菲,淡香清幽。
而白莲衣,果然如约而在。
以吴逸在彩云间所见时的一身素色云水缎衫,飘飘而立,真如仙子遗世,风姿绰约。
吴逸又见佳人,心中本来想好了多少话语,但到口中,终于还是化成了一句:“白姑娘。”
白莲衣缓缓望向吴逸,轻开唇道:“这些日子没见面,你倒还是一点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