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五山像是要将毕生积攒的怒意在这一瞬间发泄出来一般,嘶吼得形如野兽,一下子震得客栈之内,周围的客人以及兵士,纷纷都露出惊恐之色。
哪怕是认识熊五山的赵从道,此刻也在栏杆上坐起了身子,眼里也开始有些透出意外,骂道:“喂,你喝酒喝疯了?”
熊五山没有再答话,而是直接巨身有如一团飞石,飞扑着撞向赵从道。
栏杆本为坚硬之物,此时却被一撞而摧,木屑散碎一地,赵从道身如飞鸿,早当空翻到了数丈之外。
他原本只是带着戏耍的神情,此时也露出了几分疑惑,皱眉道:“姓熊的你到底发什么疯?”
熊五山是何等样人,他再清楚不过,虽然爱喝酒也撒酒疯,但动起手来好歹尚算个军阵出来的武夫,不会如此毫无章法。再说了,平时骂他顶多也就是发火吵一顿然后转头就走,今天是吃了什么药,一两句话就动静这么大?
“喂,你们几个,把一楼的客人疏散到店外,快!”赵从道心有不祥预感,当即对着熊五山带来的一堆军兵喊道。
熊五山手下那一列兵突听号令,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回事,就已经见到一抹巨影飞掠而至。
一只大手突如其来,摁在了一名兵士的脸上,熊五山狂性一起,不可收拾,两眼通红大喝之下,竟也不顾对方是自己手下军兵,如捏着玩物一般飞提而起,抡了一圈狂甩出去。
那士兵哪里经得住熊五山的大力,身不由己地就被甩向了赵从道所在之处。
突生哗变,即使不用赵从道提醒,客栈中的其他客人也开始纷纷叫着逃离出了店门,留下一片空留食物的桌椅。
人被甩来,总不能不接,赵从道当即臂运巧力,翻掌而出,腾身跃起之时巧妙拂在那名兵士飞来的后背之上,将大部分摔来之力化解的同时,也让他从旁飞落,纵使落地也只是皮肉之伤,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而赵从道这一跃的目标,自然意在阻止已经敌我不分的熊五山,凌空腿如烈风,卷向熊五山。
“给我消停点!”
吴逸与红绡,虽然此时已经属于旁观,各都悄然退出了几步,只是两人都看到了熊五山此时的异常状况。
吴逸对这大个子只有一面之缘,但他觉得,一个带兵的正常情况下再怎么疯,也不至于会气到拿自己手下人扔出去。
“这下变成他们两人在打架了。”吴逸眼见赵从道出腿凌厉,眨眼间就要将熊五山制服,心想大概也不用自己出手了。
但红绡却是柳眉微锁,沉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那个人,快死了。”
腿势犹胜疾风掠草,接连七八下,重击在熊五山一副熊虎之躯上,炸开一丛丛爆响,发了狂的熊五山各处关节都遭重击,盔甲形同虚设,就是狂性再大,也没了作乱发泄的支撑,在暴雨似的腿势下,终于吐出一口血来,颓然将倒。
腿收落地,赵从道潇洒挥袍转身,仍是一派从容,连头也不回,只叹道:“唉,这下姓李的高低又得参我一状。”
就在熊五山一身黑甲上满遍凹痕残烟,颓然落倒地之时,众人所聚的客栈之外,隔着数十条街巷的高墙院里,一处小宅之中。
像是感应到了熊五山的颓势,深深闺院里,一只素手轻轻捻进桌案上摆着的一只紫铜色的鼎炉。
炉中紫烟袅袅,纤指伸出其中,捻出的,是一颗红色的小丸子。
这红丸极小,比米粒也大不了几分。
然后,指头轻轻用力,红丸被极轻易地一捏而碎。
与此同时。
客栈之内,熊五山的身体,就在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已经消停下来时,发生了异变。
“等等!”
最先察觉到这变化的是红绡,她脱口而出之时,赵从道身后的熊五山面上已经泛起了异乎寻常的血红,那完全不是人该有的血色,像是一团团东西在脸皮之下不断涌动,膨胀。
起变化之速,全无征兆,等到吴逸与赵从道都注意到时,熊五山的躯体四肢,正在地上抽搐不止,活似一条半死不活的蛆虫。
“怎么回事?”赵从道瞪大了眼睛,活像见了鬼。
吴逸也不明白,只是他隐隐地感觉到,这个大个子的变化还不止于此。
突然,红绡瞳孔蓦地瞪圆,像是陡然惊觉到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凝眉疾喝道:“快把他扔远些去!否则他体内的气爆体而出,在场这些人都保不住!”
她想起了体内深处与之有关的一些记忆,这些记忆告诉她,如果熊五山就在此地爆发,那么一整座客栈,不,连带着客栈对门的人都会被震死!
而就像是为了呼应红绡的话一般,不断抽搐之中的熊五山,此时皮肤内泛出的红光,也越来越亮,红得发紫。
这种能量即将爆发的前兆,吴逸也看出来了。
吴逸悄然之间,已经准备要运转云体风身,全速把这人送到城外,像黑山将军那样。
但他很快就停了下来。
因为有一个人已经先动了。
赵从道不知道这种异变的原因是什么,但他也看了出来,如果再不阻止,这个客栈附近的人,只怕都保不住。
他咬着牙,身如雷疾踏步而上,当即拿住了熊五山的身躯。
熊五山近两百斤的身躯,此刻在他运指擒拿之间犹如无物,赵从道身子腾空,带着一具巨身直接冲破了房顶。
简单直接,连一点远路都不绕。
撞破了房顶,赵从道于空中奋臂,一具二百斤身躯,就被他凌空之中,向上扔到了更高之处,就像是一只穿云之箭。
然后,道济县的遥遥天空之上,瞬间炸开了一团有如红日一般的耀眼烟云,照得路上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各方行人纷纷闭目侧头,不敢逼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