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永忠此时性命操于人手,也像是想起了什么,忙大喊道:“赵从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贼人作乱,你想看着我被砍死吗?”
赵从道却像是早有想到他会向自己求救一般,将两只手靠在后脑,悠悠道:“黄镇抚一列亲兵众人之力都敌不过的,我一个匹夫之勇哪有用啊?灌州兵训有云,不可逞力独武,须当同进同退,属下双拳难敌四手,爱莫能助也……”
他这话说的就连吴逸这个旁观的都能听出来一股浓浓的幸灾乐祸之意,黄永忠登时急得目眦尽裂,就要破口大骂。
而符凌昭此时毫不客气地出声打断了他,一双朗星莹眸望向堂上慌张而起的文官,扬声道:“李县丞此言差矣,我擒他通情合理合法,黄永忠纵容属下强抢屯田妇女,管教失职,城外屯田东岭的民户自可为证。”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革带摸出了一枚金牌,高举于大众之下,声量又提了几分道:“我奉昭武王麾下康将军之命,权任巡查道济县官吏履职情况,若遇着犯事文武官吏,可就地擒拿,有何不可?”
那一枚金牌光泽烁然,上雕盘山猛虎,中间星斗纹路铺就,银漆而就的“昭武”二字,配合着她忽如冽泉清雷般的威喝,顿时让黄永忠与那被称作李县丞的文官各都没了辩驳的勇气,呆呆立在当场,直到片刻后,李县丞才瘫跪在地,拜倒而道:“下官有眼不识泰山!”
吴逸在一旁冷眼旁观,这时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个昭武王派下来的,难怪敢如此强横。
“康将军……康将军……”看到符凌昭亮出金牌的黄永忠,眼里也像是熄了火一般,瞬间失去了反抗的余力,他那八尺昂藏的身躯也颓然瘫倒。
黄永忠深知,康将军这个名头究竟意味着什么。
昭武王麾下的灌州绝世勇将,康,张二位,那都是可以一句令下杀了自己都不用奏报的股肱之臣。
反抗反而会死的更惨……
“吴六破,将人押下去收监。”
见黄永忠已然伏法就擒,符凌昭轻描淡写地手一挥,随从就将黄永忠提溜着像一团烂肉,拖离了大堂。
而今现在,大堂上的官吏只剩一个刚刚上任不到一天,正在不知所措的李县丞。
还有由赵从道带来的吴逸与白莲衣两人。
以及一个随官吏而来,却一副置身事外之态的道人重明子。
符凌昭解决了黄永忠之事,锦袍一摆,大步迈入堂中,她对上了李县丞面色随即稍有缓和,微笑道:“李县丞不必忧心,符某听闻您在北方黄落县治理有方,与那黄永忠不同,该行的论功行赏,大可照旧。”
言罢,她就像是早有准备一般,迅速转头瞥向了吴逸这边。
由于吴逸早就看了出来她是女扮男装,在她那一泓流泉泛波似的明眸转向自己时,心里还是会有一丢丢的不自然,但面上当然还是不会表露出来的。
符凌昭走近了几步,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眼吴逸,又目光轻移,在白莲衣身上逡巡数周,眼中光彩闪烁,令人难以猜度其心意。
她双手抱臂,右手把玩着折扇,颇有兴趣地朝吴逸道:“听说……是你杀了昨夜那只大妖怪?”
吴逸心想着这一套估计又要来回解释一遍,心里懒劲一上来,应的声气也弱了几分:“是。”
而回应他的,是陡然间变得疾烈的风声。
一道白影不由分说地直刺向吴逸胸前,但理所当然地,没有刺中。
符凌昭刺出的折扇,快得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但当她所刺出之势抵达目标时,吴逸已经身在一丈之外。
他避得不快不慢,刚刚好。
一旁的赵从道与重明子都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好快的身法!
符凌昭当然也是对这刺空一下颇为惊异:“果然有两下子啊。”
吴逸没奈何,笑问道:“这位大人是在试探在下?”他从刚刚就看了出来,这个叫符凌昭的女子,至多只有存神境。
当然,是很正常的存神境,体内玄气如线般悠悠运转,身手比赵从道这种看不出底细的怪物是远远不如的,也就比常人武夫要强上一些。
他在路上曾听红绡说过一些见闻,说是一些达官贵人的子弟,会通过向各教宗门求药的方式,给子女服食灵药以达到福寿绵长的目的,如此一来,便也有一些子弟,年纪轻轻,就具备了初步养气,甚至存神的境界。
当然,也仅止于此了,若要再想往上,则只能通过修炼,别无捷径。而绝大部分官宦子弟,都是没时间修炼也静不下心修炼的,养气存神,能一辈子无病无痛,强身健体,那也够用了。
这个叫符凌昭的姑娘,应该也是这种类型。
她见一式不中,嘴角轻扬,朝吴逸道:“你既然除了妖,自当论功行赏,我要是另外考校考校你,届时帮你上奏昭武王府,另有重赏,你可愿意?”
那眼里的自信几乎都要溢出眸光之外。
吴逸却是极其理所应当地回了一句:“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