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武王府中经过一番上下奔忙,上百名婢女走动于廊道厢房之间,才可算是依照素绫方中所写,煎好了第一炉药。
这第一炉药还颇为讲究,需要以黄铜铸就的炉鼎乘装,保持热气不散的同时,以稀有的黄陂香叶代替柴火燃烧,方能将几十味药熔于一炉,而药力不失。
吴逸在一旁看着素绫指点群婢,连将军也不得不俯首依言而行,他不懂药理,也觉得其间指挥得颇有章法。
等到屋门中步出一个婢女,喂完了药,据婢女回报,病人已有血色后,康伯武与张仲岳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二人连声向素绫道起谢来。
素绫也是谨守礼节,拱手相应。
这时,门楼外突然一阵号角声起,夹杂着一阵极稳而急促的脚步声。
“大王到!”一声喊叫声起,吴逸等人齐齐侧目望向来声之处。
人未到,而风声先至。
在一排甲士簇拥之中,一道格外雄伟高大的身影步入门楼。
大红色五爪蟠龙袍也遮不住的宽肩雄硕之躯,靴踏如重岳,龙行虎步,鹰目剑眉,阔面方正,来者一派正大威武之相,正是当朝昭武王。
吴逸侧目看了他一眼,凤目里发现他体内气海之盛,密如星河,更不逊于之前见到的康伯武。
他就是这西陲之主,昭武王?
看上去顶多不到四十岁,倒是比天下传闻的都还要年轻一些,还是说他修行有道驻颜有术?
康伯武见昭武王来得紧急,连辇驾也不备,慌忙近前下拜道:“拜见殿下!”
昭武王人还离康伯武未至一丈,就已经急忙示意免礼,急声道:“凌……人情况怎么样了?”
同样也下拜的张仲岳道:“禀殿下,两人已根据这位姑娘所示药方服药。”
素绫见昭武王眼神投至,也微微拱手一礼,也只简短地一句:“见过殿下。”
昭武王从康伯武手中拿过药方,在其上扫掠数眼后,一双鹰眼直视远处站立的素绫,开口道:“姑娘的方子,是出自古本《万渡方集》?”
素绫本来面上不起微澜,但骤听此言,眉梢却是微微一动:“殿下居然认得?”
昭武王将药方递回康伯武之手,脸上本来急切之色也缓和了一些,道:“既是《万渡方集》的方子,那多半就能药到病除了,《万渡方集》的方子,我也从真经里知道一些,药理相似,只是听说《万渡方集》失传已久,如今竟还能有人知道。”
“真经?大乘真经?”素绫在听到后面时,眼前瞬间浮现一抹亮色,就连吴逸也看了出来。
她也对大乘真经感兴趣?
昭武王没有再看素绫,而是顺着直接把目光移到了吴逸身上,这一看,目光更加炯然锐利,如箭似刀。
吴逸就这么站着。
昭武王道:“你是修行人?”
吴逸看了一眼身边的白莲衣,点头道:“算是吧。”
昭武王道:“吴逸,南疆人,开宁二十二年生人,隆元九年入童生,南疆定南王之地离这灌州万里之遥,你这几年下来是获得了何种机缘,才能救下这两人的?”
此话一出,白莲衣微微一怔。
吴逸也笑不出来了。
这个昭武王竟然一开口就说出了他的俗世出身来,不过转念一想,倒也合理。
昭武王贵为一方藩王,知道了自己名字后,在那几天之内理论上完全可以一封书信上奏户部,调动天下户籍黄册来盘查对象。
只是他仍是出乎意料,天底下叫吴逸的也不少,没想到这昭武王竟然真能在道济县出事后这么短时间内准确无误地查到自己出身,并对号入座。
情报网和办事效率可见一斑。
不过,好在他现在有了一层对外用的新身份,问起来倒也不怕。吴逸面色只稍变了一瞬,就道:“正是,在下因有缘受西牛贺洲万寿山与世同君点拨,如今忝为其门下最末一名弟子。”
果然,即使尊贵如昭武王,在听说“西牛贺洲万寿山”的名头后,也忽而色变。
“你是地仙之祖的弟子?”就算是昭武王,也不禁提高了声量,上前一步。
他身形魁伟,高大威猛,一步之间更是如有万马攒旗而动,气势非凡,不过吴逸连更大的阵势都见识过,这点威势对他来说实在构不成威吓,口气很平常地回道:“是,这世上还有第二个地仙之祖吗?”
昭武王眼中厉芒越厉,虽是双手负在身后,但吴逸毫不怀疑他会随时出手,他盯着吴逸上下打量:“地仙之祖的弟子久不入世,本王府上往来各教人士并不少,所见所闻里,也没听过有与万寿山门下打过交道的。”
吴逸笑道:“大王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