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一听袁坎生提及什么“金鲤命格”,袁观泰气色登时又变,怒斥道,“我算你是金鲤命格,原指望你能一辈子就算无大成就,也能安身立命,衣食无忧,却不想数年未曾管教,你竟然行此逆命之举,残害生民,欺行霸市!纵有命格又有何用!”
康伯武见话都到了这份上,也不好再说什么,当即凛然下令,命左右护卫将袁坎生等几人一应拿下,押出了大圣庙。
吴逸远望着押送出了门,才道:“袁先生还算是不徇私之人,一件已了,眼下还有一件。”
袁观泰平复了心绪,转眼问道:“还有何事?若是这位老先生,袁某已说了,一应赔偿俱会补上,绝不食言。”
吴逸微微一笑,走了几步,遥遥指向着庙堂上供奉的神像前,朗声道:“所谓人心生一念,天地悉皆知;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就算袁先生能高风亮节,也难保回去后,下族中人不会有心怀不忿,暗中报复一类,老庙祝一介老躯,如何能应付?我希望,袁先生能当着这位大圣神像立誓,对苍天立誓,袁氏上下不得以私怨向这大圣庙老庙祝挟以报复,如此,也不枉我挺身而出一趟。”
杀人须见血,救人须救彻,吴逸看这老庙祝一人独撑大圣庙,他虽然不是多么心怀仁厚之人,却在此时犯了恻隐之心。
他很清楚这些名门大族如果要对一个势单力孤的平民百姓报复,那是何等多么容易,如果不给他先找好一个保障,那么吴逸这一闹也只不过是一次路见不平,对于袁坎生之流也不过是阵痛而已。
对于这种强大的势力,需要一个更加强大的威慑,才能保护好弱者不被欺压。
吴逸选择这么做,也是因为想起了听红绡说过的一件趣闻,那就是修为精深之人,一旦向天发愿,由于其心诚专注远胜常人,其愿力也会比普通人更加容易受到回应。
这袁氏家主看上去体内慧剑已成,修为不低,如果由他起誓,应当可以确保之后他以下的袁家不会再行什么过分之事,否则多行不义,报应在愿力反噬之下,只会更加严重。
没错,天,就是吴逸所找到的威慑方。
前世他所处的世界并没有神明,所以对天发誓即使说烂了,也只是心理作用大于实际作用。可如今不同,修为越深之人一旦对天发愿,那就真的是越要笃行不渝,否则天谴是真的会降下的。
当然,这话一说出口,吴逸其实也没有十全的把握那袁观泰会答应,大半都是在赌。
结果此言一出,袁观泰毅然决然,毫不犹豫地朝着正前方钢筋铁骨大圣神像,双足再次跪了下来。
他拢袖叩首,在大庭观众之下,昂声拜道:“苍天在上,大圣在上,袁观泰于此立誓,我袁家上下此后定当恪守天理,奉行国法,若一人有残害生民,再行今日之举,定教那人交与天理国法审断,我袁家绝不容情!”说罢,又再重重叩首礼拜。
此声一出响彻大圣庙,声振高天,本是青天白日,竟然平地里突然响起了炸雷,一时间漫空雷声大起,虽无雨象,其声却结结实实地入了每个人耳中。
吴逸骤听雷响,也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发愿立誓之景,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破绽,但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好家伙,平地惊雷,这么大动静啊,这是老天响应还是圣尊师傅显灵?
“这是他心诚所至,道行精深者和心诚之人天人感应就是这个效果,与我可没关系。”圣尊师傅此时在他体内慢悠悠地吐槽道。
“这样啊……那我要是哪天发了愿,是不是也得非完成不可?”吴逸虽然没发过愿立过誓,但还是想到这种可能性,心里问道。
圣尊师傅却是不屑道:“你?算了吧,你现在心猿躁乱,一不留神心念就可能飘到哪去,就算发愿也只是句空话。有句话叫佛不与你众生为念,全天下发誓的人何止亿万,要是真的句句都灵验,那还有多少活人?”
也是,吴逸别的不说,至少在心诚专心这件事上,他自问功力还浅得很。
袁观泰发愿即毕,起身敛袍,又对着老庙祝赔了几声礼后,对向吴逸道:“这位兄台,多谢能仗义挺身,替我儿能免了一场大错,袁某近年忙于卜算观星,疏忽了管教,让你见笑了。”
吴逸客套了几句,之后袁观泰又让家丁当面给老庙祝立了书据,赠了一笔钱作为赔偿。
吴逸则是在康伯武与袁观泰一同挽留之下,陪着他们出了大圣庙。
由于儿子伏法,袁观泰无心再赴五凤楼宴会,只是他行出大圣庙后,又坚持要寻一个好说话之地,像是要与吴逸交谈,康伯武也只好随他们找了一处城中街角凉亭,作为暂时对话之用。
吴逸对袁观泰为什么要找这种地方对话当然是不知道的,有什么话为什么不在大圣庙里说?
一入凉亭,康伯武就应袁观泰的要求站在了好几丈外权当守候,亭内只剩下吴逸与他二人。
袁观泰这时盯向吴逸一张脸良久,脸上表情也是凝重之色更显。
“袁先生,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吗?”吴逸有些搞不明白他这眼神何意,又感觉不到威胁,于是就问了出来。
袁观泰语重心长地缓缓言道:“这位吴小友,恕袁某冒昧,敢问,阁下是否死过一次?”
吴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