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此之前,还是先睡一觉,毕竟刚处理完大圣庙的事情,让他有些乏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是睡觉第一。
赵从道见了他这反应,也只是愣了小半晌,随即抱臂哼哼笑道:“以前看这些个修士见了仙人就趋之若鹜的多的是,他这小子倒全不在意,口气倒不小,便宜师傅啊,你这算盘算是打错喽。”
他全不挂怀,哼着民谣小调,就转身大摇大摆地往五凤楼外走去。
长安袁家之内,天一阁帷幔中,袁家三子袁离照居于棋台前,在听完了前因后果之后,也是倍加慨叹:“唉,平日里也怪我没有多加看护四弟,每逢府外上报了他胡作非为的消息,都只以钱财赔偿了事,致使他倚仗命格变本加厉,最后闹到如此地步。”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已经回府的家主袁观泰。他落子对弈,棋台上争杀不断,但口中所言却是温和许多,全无杀气:“这几年来我足不出阁,尽心钻研天象运数,你大哥二哥又常年不在家,只你一人也确实难以照看袁家上下,不过这样也好,坎儿有牢狱之灾,总比将来再倚仗命格胡作非为,最后枉自送命要强胜许多。”
袁观泰一子落下,棋台上风云变幻,倏然变已转了局势,上风立显。
袁离照想到四弟以往所做之事,也是一脸无奈,落子之余,随即转了话题:“那爹,那个传说阻止了灌州妖难,又在大圣庙打了四弟的人,有何特异之处吗?”
此问一出,袁观泰落子之手,也顿了几分,再落子时,他开口之音也多了几分不解:“就在刚刚不久,为父就与他见了一面,此人年纪轻轻,际遇不凡,只是我从未见过他这等面相,见面时出于礼节我不好再行追问,如今回来,越想越是奇异。”
“天下面相千千万,父亲阅人相面无数,竟也有觉得奇特之面相?”袁离照闻言也微微停了下了落子的节奏,奇道。
“嗯,他说自己是西方地仙之祖的门下弟子,这地仙之祖为父虽未亲见,也是久闻声名,可是,据我所知,凡仙宗弟子,入得门者,面相寿元都会发生些许极细微的改变,像这位叫吴逸的,却是一副阳寿早已尽了的面相,但仔细一看,却又似是而非。”
“仙宗弟子,阳寿已尽?”袁离照真正惊愕而住。
袁离照作为袁家三子,所来往者不乏仙宗高士,山人隐者,加上他家学渊源,深知世间之人面相相关生死命数,而天下命数皆由南斗北斗而注,地府在册,除非入得佛仙神圣三者大道,否则断无更改之理。
而入得仙宗门庭修行之人,命数就已经突破了常人寿元限制,原本命数所定七十年的,轻而易举就能活上两三百年,虽然名字仍在生死簿中,但数字却是在不断改变,直到寿尽或者登仙飞升而其名自消。
可是,父亲说这个叫吴逸的年轻人,身在仙宗,却是阳寿已尽之相?
不可能啊……
袁离照沉思着一边落子,一边道:“父亲可知道此人住址?”
“他随行于灌州人马,现下就住在五凤楼,你要去拜访他?”袁观泰又是一声落子,面上微笑浮现,“瞧,下棋分心,胜负已定。”
见得棋盘上黑白分明,胜败已分,袁离照也放弃了落子之念,收手慨叹:“也罢,等明日有了空就去拜访他。”
一局棋落,天一阁外已有家丁候在门外,禀报道:“老爷,三少爷,按照三少爷吩咐,沐浴焚香所用的器物已经准备好了。”
袁观泰看了一眼家丁,又回望儿子:“今日是何日子?怎么需要沐浴焚香了?”
袁离照起了身道:“唉,今日夜里,那酆都城崔判官来入梦相邀赴会,我身为袁家中人,自当相迎。”
“酆都城?判官崔珏?”袁观泰闻名也不禁动容。
其时时间已经近了夜晚,正是晓尽月明之时,袁家寝居中,三公子袁离照,在用了午饭后,深居房中,沐浴焚香,着了一身素净白衫,在榻上盘膝默运慧剑,闭目凝神。
渺渺茫茫间,袁离照体内慧剑生芒,一点魂灵行走于莽莽苍原间,一队红绫车马自大雾中腾腾而至,拉着一顶大轿子,候在袁离照身前。
“袁公子,崔判官已经等候多时。”马上一位白面鬼判拱手礼道。
袁离照还礼后入了轿中,一路人马继续前行,径自穿雾而行,到了一处阴森高大的牌楼前。
那牌楼门匾上书“幽冥界崔宅”字样。
袁离照受引出轿入了楼中,直行大道,终于在森森寒气之中见到了一个乌纱锦袍,络腮紫须的官员。
正是长安千年之前享誉人间,死后成阴司鬼仙,掌生死簿侍奉阎王驾前的判官,崔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