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逸在栏杆闲着趴了一个时辰,药熬煎完成后的一刻钟左右,袁府家丁也捧着一本黄册经书,来到了五凤楼顶楼。
现在赵灵芙房内,康伯武,破门八箭,以及赵从道等人,都在一旁围观。
桌案上摆着一座雕纹铜壶,青龙壶嘴中药香浓浓,吴逸与袁离照分列两头。
袁离照将记着方子的页面摆到了吴逸所在之眼前,同时一路翻页道:“这方中所载,每一处都能在卷尾附录中找到出处,附录就有传世已久的刻本《虚空藏经》原文,吴兄若不信,大可以随口一念,上头必有出处。”
吴逸看着他神情肃然的同时也是一副胸有成竹之态,不慌不忙,看了一眼那铜壶嘴上冒出的袅袅轻烟。
他面对袁离照如此举动,连看都没有再多看一眼,开口就道:“袁公子既然拿了经书,那就好办了,请公子听好了。”
吴逸说完略是一顿,随后提声开口,悠悠朗道:“禅者,静也;法者,度也。静中之度,非悟不成。悟者,洗心涤虑,脱俗离尘是也。夫人身难得,中土难生,正法难遇:全此三者,幸莫大焉……”
开口诵声一出,其声朗朗,缭绕屋宇,袁离照初听之时,还不觉有异,但越听,他眉间上的锁痕却是越发浓重。
等等……
袁离照突然反应过来,猛地翻开了《虚空本方》里卷尾附录的半卷经文。
他背的,是《虚空藏经》?
不,不对……
袁离照翻来经文,目过十行,飞速与耳边听到的经文相比对,越看,眼瞳越发惊颤。
袁离照作为袁家栋梁,看过《虚空本方》以及附录的《虚空藏经》经文不止一次,家中诸多医药之方,度鬼之法都源自经书中所注,如果对方只是背出了一卷《虚空藏经》经文,他倒不觉得什么,毕竟大乘真经传布天下,《虚空藏经》刻本卷数虽极少,他袁家目前为止也只找到了这一卷,没听说过南赡部洲有谁家还有别卷,但天下之大,仍不无此可能。
可问题恰恰就在于,这个名叫吴逸,面相奇特之人所念出来的经文,在袁离照经过了逐页对比之下,才发现,这个人所念的经文,前面还好,字字无误,每一句确确实实都载于这附录的《虚空藏经》之中,但越来越离谱的是,当念到安神定魄相关的义理时,这每一句的顺序却像是颠倒过来了一般,吴逸一路顺着诵念下来,袁离照却是要从中间往前翻。
他竟然是把每一句的排列倒着念!
而这还不是他最为吃惊的,更加令袁离照不敢置信的是,他敏悟聪慧,查看之下,竟然发现,以吴逸这个念法看经,竟然比经书原本所载的方式还要更加通顺,更加流畅。
以他博览群书,遍阅百家经藏的经验来看,这是绝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怎么会……
难道说,对方念的才是……
吴逸念了长长一大段,顺畅如流,才自信从容地停了下来,面向袁离照:“袁公子,我念的,就是当年我曾在万寿山听到的真正大乘真经《虚空藏经》原文,和你书册之上对比如何?”
袁离照此时已经目瞪口呆,怔怔拿着黄册经书不知所措:“这……这……”
吴逸表面上虽然神情泰然,波澜不惊,但实则内心还是偷偷缓了一口气的。
原因不用说,他在此之前根本没有看过所谓的《虚空藏经》,之所以能背诵一大段,当然还是托了圣尊师傅的福,以心声教导他,一句一句地让他复述出口,这才有了这足以震惊袁离照的一幕。
而这还没完。
吴逸又拍了拍手,说道:“进来吧。”
与此同时,门外处,也走了进来一个吴逸,而他身后,也领着一个端着铜药壶的仆役。
身外身自然而然消失,那仆役骤然见了,险些惊得端不住药,铜壶脱手,吴逸眼疾手快,闪身而过提住了药壶,才不至于因为这一出小插曲而打翻,前功尽弃。
由于早知道吴逸是仙宗门人,因此假身变幻这种手段,袁离照在余惊未散之中见了,也不觉得多么意外,只是他不明白,他如今又拿了一壶新熬好的药进来是用意何在?
仆役将那壶药放在了桌上,与之前依照袁离照方子熬好的一壶药放在了一起。
吴逸指着这一壶,朝袁离照笑道:“袁公子,人命关天,药不可轻用,这一壶是我按照刚刚所念《虚空藏经》里的法子熬煎出的安神定魄汤,与你那一方相比较,是非真假,一试便知,到时自然就能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