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记忆在他脑海里根深蒂固,在他还是宴温时,自幼都是格桑照顾他的。她待他如亲子,从不打骂责罚。有次他外出游猎,遇到了邪巫,中了邪术,回来一蹶不振,病了很久。族中巫医说要救他,必须得有至亲之人用自己的血为他吸走体内的污邪。
宴恺是主君,身系整个族群的安危,自然不可为他冒险。而亚丽蓝是宴恺是宠妃,宴恺虽疼惜儿子,但更爱亚丽蓝。与其让亚丽蓝冒险,他更愿用自己的血救宴温。
在族内贵族商量之时,是格桑偷偷冒死用自己的血替他除了污邪。
格桑不是他的亲生父母,但他自幼由她哺育长大,堪比至亲。
她此举虽冒险,但成功地救下了宴温的性命。自此,宴温都将她奉为养母,尊敬有加。
然就是这么一个曾经不惜拿自己的性命救他的人,现在却想杀他。
颜溟不免一阵叹息,若真如清音所言,人的爱恨都会在幻境中放大,那他对她的呢?
是爱多一点,还是恨更多一点?
她如今记忆恢复,是否知道他是谁了?
她对他到底存着怎样的情感?
颜溟顿觉心中一阵烦躁,他不愿多想,拿起手中的解药塞进了嘴里。
格桑终究没对他下狠手,不然所下之毒也不会让他残喘这么久。
吃了解药,颜溟果真觉得体内的不适感清除了些,他想施法调息,刚伸手,才想起自己此刻法力全无。他有些颓然地放下手,忽然感觉体内一郑清凉,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他惊愕地抬眼,看到清音正在给他输送灵力。
“你这是做什么?幻境都未出,你这般耗灵力,是不想活了。”颜溟见状,气急地要拉开她的手,阻止道。
“不过一个狐妖幻境,困不住我的。”清音说道,脸色却如雪般苍白。
颜溟不忍再看,彻底伸手打断了她,绝情道:“你不必在我面前这般逞强,我知你这般做是为何,但若你要以此来弥补我,大可不用。你若当真对我有愧疚,就赶紧助我离开这幻境吧。”
清音默然,别过头去,侧对着他,又轻咳了两声。
颜溟听着于心不忍,但还是按捺住内心的躁动,继续冷酷道:“走吧,此处是主君寝宫,那白狐假扮我父君将我关在此地,意图挖我体内金丹,想必幻境的出口就在这附近,我去找找。”
颜溟说完朝前方走去,清音没有说话,安静地跟在他后头。
往前搜寻了一路,也不见什么机关,颜溟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整个月银族,除了这王帐,其他地方他都找寻过了,没有幻境的出口。所有幻境的出口定是在这王帐之中,如果不是在白狐的老巢,那会在哪里呢?
颜溟突然想到宴恺对亚丽蓝言听计从的样子,就算宴恺宠爱亚丽蓝,但先前追捕清音之事,宴恺绝对不会带亚丽蓝涉险的。
莫非,这亚丽蓝也是狐妖所扮?
对,他被狐妖迷晕之前,所见的明明是一只红衣女狐,可方才清音杀的是一只白袍男狐。那男狐嘴里一直在说臻姐二字,那臻姐应该就是那只女狐。
“你去哪里?”见颜溟急着离开主君的寝宫,清音连忙跟上,紧张地问道。
“幻境的出口定是在王后的寝宫!”颜溟道,没有多加解释,他带着清音直往亚丽蓝的寝宫走去。
他们刚来到亚丽蓝的宫门口,清音就闻到了一股很强的妖气。她赶紧追上前,一把拉住颜溟,肃然道:“小心,这里妖气太盛,你跟在我后头。”
颜溟回头看了眼她衣袍上染的血,眼神微动,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没有说话,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清音垂眼看着两人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心中一阵震动,她抬头愕然地望着他高瘦的背影,鼻尖隐约有些酸楚。
他不是厌恶她至极吗,为何还要担心她的安危。
清音跟着颜溟走进了王后的内殿,奇怪的是,一路走来,他们一个人影都没有看见,唯独那妖气越来越盛了。
清音嫌恶地皱起眉头,手中聚起一道冰莲,朝前打了过去。一层薄雾散去,眼前原本金碧辉煌的内殿突然消失不见,四周的景物变成了一块荒地。荒地上寸草不生,只有一棵长相丑陋的大树立在他们眼前。
大树的树干中间破了个大口子,清音跟颜溟走进一看,发现那口子里竟然躺着一个穿着白色道袍的男人。那男人面冠如玉,容貌清绝。但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一般。
“这人身上穿的是无尘派的道服。”颜溟率先认出,试图上前看个究竟,却被清音一把拦住。
“危险!”清音话落,一根树枝朝颜溟飞了过来。斩月轮立刻出动,将那树枝砍成了几断。
断裂的枝条落在地上,很快又重新凝聚成一根长条,回到了树身上。二人这才发现,树上的树枝四面八方地朝天舒展着,每条枝干上都绑着一个人。那些人身上穿着修仙派的衣服,看样子像是昆仑山的人。
树枝通过吸收那些人身上的鲜血跟灵力滋养着树干中的白衣男子,怪不得那男子明明已经死了,可面相还如活着一般。
反倒是树枝上的那些修仙者,皆被吸成了干尸。黑夜之下,不仔细看,像一具具诡异的窟窿挂在树上。
“此人到底是谁?为何会被封在树内!这可憎的借灵之法又是谁设下的。”颜溟黑着脸,咬牙道。
清音没有出声,她将手从颜溟手中抽出,上前一步,站在颜溟身前,双手对大树施法,来探知古树的记忆。
很快,一幅幅画卷出现在他俩眼前。
此树乃昆仑神树,不仅知晓世间万事,还可通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