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赵云栖还是被沈予安一语中的,整晚上都在茅房与屋子来回。
琥珀用茯苓,白术、煨肉豆蔻,炒薏苡仁还有一些药材混着生姜煎煮着,一面叨念自家小姐:“螃蟹是寒凉之物,寻常一个就够了,还吃了那么多,我给您煮的生姜茶您定是嫌味道没喝,要不然哪能成这样。”
“你不懂。”赵云栖蔫蔫躺着,满心却是某人的温柔意。
最难消受美人恩。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琥珀要是知道她此刻念头,铁定能把扇子呼她身上,给去去火。
一锅药材煎煮成一碗,琥珀端到了赵云栖跟前:“那白公子是山里发现的,小姐,您说他会不会是话本里那些魅惑人心的精怪,那长相十有八成是,比贺大公子都俊。”
“嗯,他就是来跟我续前缘的。”
“……”
“要不然怎么就偏偏叫我给发现了。”
“小姐,该喝药了。”
赵云栖捧着药碗,那上头的味道令她一下清醒许多:“我最讨厌……”
“您把我当成白公子,瞧着心悦也就不苦了。”
“那怎么同!”
琥珀一张小圆脸顿时鼓成了小包子。
赵云栖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将药碗挪开了嘴角,磨磨蹭蹭:“对了,我小舅舅那怎么说?”
“舅老爷还没回来,二柱他们也出去找了,可惜没寻到踪迹,小姐,舅老爷若不想人被人发现,他自有千百种法子能把人甩开。”
这话像是点醒了赵云栖,是啊,小舅舅那人性格如此,若当日真有人跟踪,他怎会那般招摇过市。
除非……他是故意。
“小姐,再不喝,药该凉了。”琥珀板儿正正,半点不容含糊。
“……”
最终,赵云栖强忍着灌下了药,稍稍恢复些,又去了学堂。
大抵是下月要举行论书会的缘故,一大清早,书院里随处可见勤勉向学的学子们,连学堂里都是一片争学景象。
赵云栖一迈入就与这氛围显得格格不入,然后扫过后面贴墙几排的空座位,果然是她来早了。
她将琥珀给她准备的云片糕放在白简的书案上,撒了桃仁的薄片似雪,滋润细软,是她最喜欢的小食。
甫一放下,赵云栖便感觉四面八方投射来的惊异目光。
她将脸上的娇羞收了收,看着周围人见鬼般的神情,顿时恶声道:“看什么看,还不好好念书!论书会的名额选拔在即,论不上可是丢的可是你们自己脸面。”
此言一出,众人再无打量,纷纷埋头苦学起来。
一年一次的论书会,不设阶层,只论学识,何尝不是鱼跃龙门、出人头地的好机会。
赵云栖满意地巡视一圈,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没过一会,赵子越带着人就咋咋呼呼进来了。
她一眼就看到了和陆长安站在一道的白简,一出现就能轻易吸引别人目光,而他似乎也看到了赵云栖,回了浅浅一笑。
落在后面的傅衍被白简挡了个儿,却不妨碍那横向生长的胖身子露了大半,待白简往前走后,不经意和赵云栖撞了目光。
而后,各归其位。
傅衍坐在斜侧方的位置,一双眼盯着赵云栖,似乎是想提醒什么。
赵子越瞥见,凑到了赵云栖耳畔:“我怎么觉得傅衍老往你这方向瞟,眼神还怪怪的。”
“没什么,他心慕我而不得,难受吧。”赵云栖没什么力气,懒懒趴在书案上,随口回道。
说完全然不理赵子越那犹如吞了苍蝇一般的作呕表情,枕着脑袋看向白简。
“怎么了?不舒服?”白简凝向她,从刚才进门就发现她的异样,平常如此活跃一人,今儿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蔫的。
赵云栖闻言双眸亮了亮,“嗯。”
在那般温柔注视下,脸又不禁开始发热,啊~他在关心我呢。
白简伸出一只手,搁在她额头:“不烫,可要我陪你去找大夫。”
“不用。”赵云栖感受着那掌心,脸颊红扑扑的,瓮声瓮气说道,生怕被旁边之人发现自己窃喜过甚,“方才来的时候喝过药,已经好多了。”
“难受的话不要强忍。”
赵云栖翘了翘嘴角,满心熨帖。
瞧瞧,这才叫翩翩公子,温润如玉,若换作赵子越……
就在这时,身后的?赵子越戳了戳蔫巴巴的赵云栖:“夫子快来了,你若想装病逃学,我帮你说。”
“……滚。”
来上课的夫子是书院里最德高望重的,一把花白的胡子,甚是和蔼可亲。
据闻城里半数的大夫都得唤他一声老师,留在明泽书院任教,实属卖了赵秉承面子。
“怎么是胡夫子?”赵云栖明显愣住。
“今日是药理课,没错呀。”赵子越说完,就看到了她书案上摆着的《近思录》,一双大眼睛明晃晃写着“你完了”三个大字。
上回他没带书,胡夫子就罚他默了十遍药经,抄得他手都要断了。
正窃窃私语的功夫,胡夫子已经站在了课案后。
而赵云栖的书案斜侧方递过来一本翻旧且布满摘抄的《药理》,赵云栖循着看向了沈予安:“连昇的,你先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