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鬼集鱼龙混杂,我特意没带你,没想到你还是来了。”顾虔安瞅着顾盼,颇有些无奈。
顾盼小声狡辩:“……我跟着师姐出来的。”
风梳香投来死亡视线。平时喊阿拂,有事就成了师姐,你可以啊顾小盼。
顾虔安好笑地看着她,转头问风梳香:“师姐来此可是有要事?”
风梳香的要事当然是破障丹,可她没法儿找人帮忙,毕竟问起消息来源,八张嘴都说不清楚。她只得搪塞过去,反问起顾虔安的来意。
顾虔安是接了任务,来追回宗门宝物冰魄珠的。此物没别的用处,唯独在定神方面有奇效,据说曾拉回一位走火入魔修士的神智。
“我怀疑,东西已经到了魔宗手里。”顾虔安神色凝重。“只是魔宗来人甚多,我未见过冰魄珠,尚不能确定在何人处。”
又是魔宗!
风梳香一愣,随即喜上心头。原主幼时因为身体原因,佩戴过冰魄珠一段时日,别人不晓得东西什么样,她还能不晓得吗?
她正愁没机会单独行动,机会就主动送上门了。
“此事简单。”风梳香冷淡的脸上浮出笑来。“我去探探便是。”
顺便把破障丹也拿到手里。
不给顾虔安拒绝的机会,她已经飞身遁入夜色,掠过重重屋脊逼近了魔宗人落脚的小院。
魔宗以萧无寂为首,其下依次有左右护法、四大长老、并八位随侍魔使,这次来的,似乎便是魔使中的两位。
风梳香隐在墙角阴影处,暗自估量起对面的实力,被裴临骗过一遭后,她已经不相信眼见为实了。
思忖片刻,她摸出几套子母符,取了子符一通捣鼓,折出几架纸飞机,瞄准院落送了出去。夜色遮掩了微小的动静,纸飞机驾风而行,悄然飘落在目的地,因为没有灵力附着,并未引来注意。
她刚松了口气,就听得上空传来谑笑。“风姑娘当真博学,竟还会杂耍之术,裴临佩服。”
裴临亦是黑袍覆身,正靠在檐角,一脚踩着脊兽,一脚垂在空中晃**,一派悠闲之色,仿佛昨夜张口闭口要取人性命的不是他似的。
风梳香就奇怪了,这人是有特殊的隐藏技巧吗?!怎么次次都能接近自己还不被发现的!
不过,他来得正好。
灵力从她指尖流泻而出,拧成绳索捆住笑吟吟的裴临。
这种程度的攻击造不成实质伤害,最多起到阻拦的作用,裴临动都未动,只投来饶有兴致的目光。
风梳香也冲他灿烂一笑,尔后暴退两里开外,扬手便撕了母符。下一瞬,纸飞机炸开霹雳火光,仿佛沸水入了油锅,惊起嘈声一片。
“何方宵小,竟敢犯我魔宗!”
一个干瘦人影打穿屋顶出现,低哑声音中饱含怒意,抬眼就瞧见对面屋脊上的裴临。
裴临刚挣开灵力绳索,周身灵光熠熠,简直是黑夜中最闪亮的靶子。
“敢问尊驾何人,为何对我等出手?”
干瘦人没穿斗篷,额角有块扭曲的疤。他也不惧暴露自己的身份,掌中扣着弯刀,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样子。
裴临扫视一遭,见风梳香已经没了踪影,唇畔笑意淡了下来。
“心情不好罢了。”他抬手横扫,身下瓦片激射而出,凌厉攻向包围他的众人。待撕开一道缺口,他这才不紧不慢起身,从中疾掠而出,只留下一句笑言。“诸位,还请多包涵啊。”
干瘦人差点被他轻慢的态度气歪鼻子,喝令手下就追了上去。只可惜穿上斗篷,是人是鬼都分不清楚,在普遍撞衫的万鬼集,想抓个人出来比捞针都难。
七拐八绕甩脱追击,裴临堪堪停下脚步,便见空旷长街尽头行来一人,似乎已等待多时。
“裴公子可曾听过一句话?”风梳香负手走近,将皮笑肉不笑发挥的淋漓尽致。“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还?”裴临一脸讶然。“在下驽钝,竟不知姑娘所言何意。”
“装模作样!”风梳香冷下脸。她自认好脾气,可面前这个人,总能激起她的怒意。“把昨晚从我这儿抢走的东西还回来,不然——”
她抽剑砍断一旁老树。“劈了你!”
裴临低笑一声,不仅没被吓到,还懒洋洋抱起手臂。“你说是你的,东西就是你的?”
他斜睨着风梳香。“你喊它一声,它答应么?”
眼见他要将装傻进行到底,风梳香放弃了言语交涉,转而拔剑出招,准备实施武力制裁。昨晚首次打架吃了亏,她重视起问题所在,加紧熟悉原主学过的各式招数,今日再战裴临,动作明显顺畅许多,显出几分行云流水来。
裴临虽有伤在身,神色却不惧,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剑锋一转正欲反击,脑中却突然传来针扎般细密痛感。
“!”
他呼吸一窒,扬起的剑滞在半空,握剑的手微微颤抖。面对这种情况,风梳香当然要趁人之危,佩剑冽水划破夜色,准确架到了裴临脖子上。
“不要动哦。”她笑得阴恻恻。“说吧,命和东西,你选哪个?”
她才不管这家伙出了什么状况,赶紧制住他抢回系统才是正经。
额间青筋鼓起,裴临强忍头痛,反手刺向风梳香,只可惜动作才到一半,痛感便陡然加剧。剑“当啷”一声落地,他眼前一花,再回神已单膝跪倒在地。
“何必呢。”机械音在他脑中幽幽响起。“有我在,你没机会的。”
“闭嘴!”裴临低喝道,脸色沉得能拧出水来。
“你再动手,我还扎你。“机械音才不听他的。
“喂!你干嘛?癫痫犯了?”冷不防他突然栽倒,风梳香收剑不及,在他颈间留下一道血痕。“别装了啊,我不会再信的!”
两道声音此起彼伏,裴临缓缓扭头,眯起的眼睛冷意浓郁,像是淬了山巅经久不化的雪。
“……这笔帐,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