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了个大圈子,两人又摸回了万鬼集。
拜方才爆炸所赐,泰半的人都存了凑热闹的心思,乌泱泱地往东街去,好似什么大型非法集会现场。
西街这边便冷清许多,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翻过墙头,落在个空寂的院落里。
“姑娘放任我落在后面,不怕我趁此离开,或暗算于你?”裴临笑吟吟道。
风梳香转头瞅他,满脸惊讶不加掩饰。“这个问题,我以为你被扎的时候就想明白了?”
999如今就像一个监控,专盯着裴临的一举一动,但凡有什么不利于风梳香的地方,惩罚程序随时准备启动。
被这么个错位的系统强行捆绑,要风梳香讲,简直是在无限放大人与人之间的不信任。更何况,两人先前还有彼此怀疑互相伤害的烂账在。
此时烂账暂且搁置不提,她还是有点同情裴临的,毕竟在找到999重归之法前,他都只能当一个跟着自己走的移动挂件了。
当然,这在裴临无法对她下黑手的情况下才成立。
“事已至此,裴公子怕是不得不随我走。”风梳香可没忘他先前口口声声要弄死自己的样子,如今面对一张表里不一的脸,难免心里犯嘀咕。
“你便没有点怨憝?”
“这个么……谁叫姑娘你也同萧无寂有仇呢。”裴临摊摊手,掀开兜帽露出和善的一张脸。“借刀杀人嘛,不寒碜。”
风梳香整一个大无语。
宁还真是真诚啊,算计人都算计得明明白白。
“依你这性子,永州赖上我们的时候,恐怕就别有目的吧?”她扯出一个假笑,决定收回对他的同情。
裴临笑意加深,没有丝毫要否认的意思。“原本是用蛇妖的毒散去功力隐藏行踪的,后来想想,借姑娘的手收拾那些杂碎岂不更好?”
“只可惜,他们没胆杀上来,还得我折回去找。”他轻啧一声:“喏,就被姑娘撞了个正着。”
看着他遗憾的表情,风梳香敢肯定,要是自己没发现,这厮绝对会一直装下去。
“果然,还是气急败坏的裴公子看起来更顺眼一些。”
“姑娘又何尝不是呢。”裴临抬手比划,笑得温柔又含蓄。“生起气来,仿佛一只炸毛的云绒兽。”
云绒兽,职业卖萌大户,堪称修界版黑白滚滚,受到无数修士追捧喜爱。
风梳香冷笑,心道你是没见识过我东方大国泱泱五千年流传至今的祖安文化。
“停停停!”
眼看这两人又有对线一波的苗头,999连声喝止,把歪到没影的主题扯回来。“好了,抓紧干正事。”
裴临耸耸肩,满身无害气息,依系统所言跃上屋檐带路。
“还好地图提前下载好了。”999小声嘀咕暗自庆幸。“路口向左拐弯,直行过桥……右拐……再左拐,好,就在这条巷子尽头。”
风梳香探出半个脑袋,皱眉盯着斜对面——那里篱笆墙垮了半边,黑漆漆的小茅草屋坐落正中,辨不出品种的老树伫立一旁,分明是仲春时节,却落了满地枯枝败叶。“就是这儿?看起来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谁没事住这鬼地方,最多落个脚罢了。”裴临不以为意。“说起来,你要这破障丹做甚?”
“吃呗,还能干啥。”999顺口接道。
“哦?你没告诉她这破障丹虽能助人结婴,却有损根基,终及一生也不能修至圆满,渡劫飞升?”他慢悠悠道,虽是说给系统,可该听见的人一字不落全听个彻底。
迎着风梳香懵逼的表情,裴临话语里多了几分别的意味。“若真是好东西,早就叫人争破头了不是?”
“喂!喂喂!你搁这儿挑拨离间呢!”999怒了。
这小子,还真是逮着机会就要搞事!
“别吵吵。”
风梳香仿佛没有领会到话里内涵,若无其事把头扭回去了。
开玩笑,她又不是为飞升来的。根基损就损了呗,等她完成任务,还不是要跟这个世界一拍两散,好坏又有什么差别。
再说这都什么年头了,神仙还真不一定有普通人快乐。
至少她没办法把网线拉去仙界。
没有得到预料中的反应,裴临神色一顿,正待再说些什么,茅草屋的门骤然被踢开,草絮飘飞中一人踏出,转眼便振袖离去,风梳香只来得及看清他额角盘扭的疤。
正是片刻前追着裴临打的,魔宗中的一位魔使。
哪哪都有他们,这魔宗还真是修界的一大搅屎棍啊!
确认附近再无旁人,风梳香三两步闪进茅草屋,本想顺手用灵火照个明,可惜连个火点子都没使出来。裴临晚一步进来,低笑着托起个夜明珠。
荧荧微光洒下,落在地上人空洞的眼睛里,折射出玻璃珠一般的光泽。这是个发丝灰白的中年人,心脏位置有个碗大的伤口,像是被人直接打穿了似的;一只袖管空****的,左手已不知所踪。
竟是杀人夺物不成,干脆连手一并带走了。
粘稠的血从这两处伤口涌出蔓延,裴临皱皱眉,挪步避开这片殷红。
风梳香长叹一声满心惆怅。
冰魄珠,破障丹……
好嘛,魔宗替她把东西凑齐了。
她明明是个正派的人,怎么老天都要帮她积极展开黑吃黑这项活动?
原主可谓是风家明面上唯一的继承人了,又是云寒宗大师姐,谁手里缺钱风梳香都不会缺的。可惜还没等她体验为宝物一掷千金的感受,机会就破灭了。
行吧,黑吃黑就黑吃黑,损人或许不利己,但一定能让仇人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