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观?
众修士齐齐怔了怔,就见萧无寂随意挥手,那静止的帆面一抖,随即炸得七零八落。
纷纷扬扬的碎屑如雨,再遮不住那道身影。裴临掸掸肩头,抬起的脸上神情冷淡。“在下并非什么‘以观’,阁下怕是认错人了。”
萧无寂俯视他半响,慢声道:“几载未见,竟连家人都不认了?”
一言惊起千层浪,余焕一惊吓之下,嗓门高亢地直奔天际。“什么以观?你不是叫裴临吗?”
难道说,裴临这厮是故意改名易姓,好跟魔宗来个里应外合,将他们一网打尽?!
艹!别说,除了姓不一样,这两个还真像是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余焕一相当从心,直接往看起来最能打的桓不尘身边凑去,抬手就要扒拉。“喂!咱们被耍了,现在可怎么办?”
桓不尘嫌弃抽手,不想搭理他。
那厢,丢了魂的云寒宗弟子也被这劲爆消息炸醒了。
云宁望望萧无寂,再望望裴临,空白的脑袋重新运转,眼里迸发出希冀的光彩。
她是眼睁睁看着大师姐被带走的,可萧无寂没有骗人的必要,那是不是……是不是说明大师姐其实无事?
一地混乱里,众人念头纷纷,苏真沉吟片刻,面露恍然之色。
“萧以观?可是上一任魔宗宗主萧无吝之子?”
他是杂修,少时出外游历,很是拜访了一些高门大派,魔宗自然也在其中,知道些什么也不奇怪。
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小公子甚为低调,鲜少出现于人前,魔宗之变后更是查无此人。如今看来,竟是改了名姓不说,性情也跟着变了。
“不错!这位正是曾经的魔宗小公子。”
上空,独眼左护法得意而笑,拉足了嘲讽。“说起来,尔等自诩正道,不与我魔宗为伍,怎么却被个异类混入其中?”
帆片落了一地,裴临抬脚轻轻踩上一片,一点点碾作粉屑。“在下一介散修,可不敢高攀了。”
萧无寂没有理会周遭喧闹,他凝着裴临,半响点了点头。“你修为大有长进,若你高堂有知,想来会欣慰不已。”
“住嘴!”裴临骤然回头,顷刻变了脸色,搭在船舷的手捏碎一块灵木,声音冷得像破开的冰。“你也配提我父母?他们若真有知,见我手刃于你才最是痛快!”
“小子放肆!”左护法被激怒,弯刀一展就要上前。“宗主莫急,看我擒了他来给您出气!”
萧无寂没有说话,只投去淡淡一瞥,竟叫他吓得打起寒颤,再不复嚣张气焰。
“我魔宗后人,怎可流落在外。”萧无寂又咳嗽起来,咳完擦一擦嘴,平静道:“既然遇见了,就随我回去。”
“回去?你容得下我?”裴临面露嘲讽。
若没有这三年来无休止的追杀,没准他就信了。
魔宗曾是他的家,但那天翻地覆的那一夜过后,曾经的美好就如镜花水月般尽数落空,这也让他愈发憎恶起眼前的罪魁祸首。“你的院子还留着。“萧无寂平静道:“只要你愿意,大可来去自如。”
裴临盯视他半响,蓦然笑了。“你当我稀罕?”
他手指沿着剑鞘上的纹路滑动,气势节节攀升,高束的发无风自舞,眼神被杀机淬得冰冷,声音却越发亲切轻柔。“从离开的那刻起,我就发了誓,若有一日回归,必定是提了你的头去祭奠我父母。”
“现在,是兑现的时候了。”
秋阳和暖,微风习习,山间层林尽染,风景美不胜收。
可惜各大门派的话事人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情,只盯着一座诡异沉暗的山头,脸色个顶个难看。
魔宗前脚围了清虚山,后脚他们便赶了来,可惜彼时十方灵灭阵已起,萧无寂手握阵中近千人性命,以致他们投鼠忌器,全然不敢出手。
而今七日已至,目送萧无寂步入阵内,顾衡眉目沉沉,两枚灵石核桃在掌心飞速旋转,不时便爆出一串火花。
不论阵中诸人选择为何,于云寒宗而言,似乎都不是什么好的结果。
一直闭目打坐的蓬莱剑派长老撩开眼,冷冷淡淡道:“有甚可虑的,我蓬莱剑派弟子宁折不屈,有他们在,只要你云寒宗不允,就无人能强抢了风小姐去。”
天一观长老捋着白须,一柄拂尘横置膝头,赞同地点点头;澹台容闻声看来,也道:“七大派素来同气连枝,弟子们亦是出类拔萃,有他们镇着,便是有宵小存了不轨之心,怕是也不敢轻举妄动。”
“同气连枝?”
不远处,伸长耳朵的余门主开始阴阳怪气。“哈,我可没见魔宗给诸位留下几分情面。”
那风家孤女真是个祸害,自己倒霉就算了,竟还牵累了我儿焕一!
老天有眼,快叫萧无寂去送她一家团圆!
余门主斜眼向顾衡,心里如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