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瑟瑟,驱走夏末的燥热,漫山遍野升腾起岚色。
云寒宗被雾气遮蔽,露出一点朦胧轮廓,愈显缥缈神秘。
主峰上,大殿前,一位及笄之龄的少女结印端坐,双目微闭,外溢的灵力渐渐汇聚,忽而托着她浮起。一轮丹状虚影在她身后浮现,随着时间推移不断凝实,而后冲进她的身体。
平地风起,吹动少女柔软鬓发,也吹散山头烟气。她轻盈落地,一双点漆眼神光湛湛,快步入殿拜下,神色平静如初,声音却蕴着不易察觉的欣喜。“师尊,阿拂丹成了!”
“知道你在山中呆不住了。”清冷的女子将她扶起,裙裾迤逦,含笑道:“你金丹得凝,往后再不必受血脉噬体之苦,我也无需拘着你……去收拾东西下山罢,你母亲早盼着你回去了。”
少年人意气正盛,风梳香换了身衣裳,当即御剑没入雨丝风片,赶路途中还剿掉几处作乱的邪祟。这番动静传开,不少人很快得知云寒首徒、风家大小姐晋入金丹的消息。
风家传承数百年,在修界素有声威,此代家主风停云交游广阔,夫人云漱亦颇得人望,故而风梳香还在路上,诸门各派贺她晋境的礼物已先一步送抵。
风家不好失礼,加之长女身体大安,修途坦顺,风停云与云漱索性择日设宴,大为庆贺。
凡事自有利弊,风家有随血脉传承而来的破邪火,强横之下同样为其所累——至此代,主枝子息单薄,唯得风梳香与风揽玉姐妹二人。
偏这姐妹俩与父母不同,几乎不在人前露面:一个长年在云寒宗清修,等闲不出山;另一个则流连俗世,无事不归家,真真叫人好奇的紧。
故而风家设宴的帖子一出,不少少年修士都跟着长辈一同登门,想与这位十五结丹的天才结识一番。
修界年轻人结识的方法简单粗暴,直接提剑邀战便是,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感情深。
风梳香颇感新奇,又存了磨炼自己的心思,几乎从早到晚泡在演武场,对破邪火的掌控一日千里,进益匪浅。
这日,她踏入演武场,却听得一阵激烈争吵,不少人围聚在一起,让她看不清发生了何事。
附近的女使疾步而来,低而快的说明情况。“澹台小姐在修习新招式,进展似有不顺,祝家大公子看到了,便上前要与她对招;澹台小姐不愿搭理他,叫他往别处去,别来打扰自己……两人这便起了口角,谁都不愿退让,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风梳香:“……”
澹台仪的骄矜她略有耳闻,如今看来,这位祝家大公子也不遑多让。
这两日习惯了提剑就上的节奏,让她对事情的处理方式也变得简单粗暴起来,冽水连鞘带剑插到剑拔弩张的两人中间,直接把人分开来。
“你做什么!”澹台仪瞪着她,似乎她吐出一句劝架的话,就要把她一起归入敌人的范畴。
风梳香从善如流,干脆的对祝修之点点头,道一句“祝大公子自便”,便揽住澹台仪的肩,在她尚未反应过来时飞掠而起。
澹台仪人在半空,先是愣了一愣,随即被气笑了。“风家什么时候多了拐人的行径?”
“我自己做的事,与风家有什么干系?”风梳香面色冷淡,手臂完全没有放开的意思,态度颇有些油盐不进。
澹台仪咬了咬牙,被她理直气壮的语句气到不知作何言语。
几个起落间,两人跃过一汪碧湖,落在对岸倚山傍水的楼宇间。
“这是我的居所,不会有人来打扰,你随意修炼便是。”风梳香淡淡道,终于松开了手。
过往十二载,澹台仪还从未被人“安排”的明明白白过,她退后两步一脸狐疑,嘴里还不忘呛声。“你说修炼就修炼?我作甚要听你的?”
话一出口,她便有些后悔。
对方带她来这里,多少算是好意,她这般不客气的回应……
素来心高气傲的小少女抿着唇,明媚小脸绷起,心中一阵天人交战,想要道歉,又有些抹不开脸。
谁料这位风大小姐看起来疏冷,却意外的好脾气,态度没什么变化,还认真解释道:“我无意唐突,只是演武场嘈杂,恐于修习不利,这才带你来这里。”
风梳香后知后觉发现,澹台仪似乎不大乐意,当即话语一顿,迟疑道:“不知澹台小姐……”
澹台仪扭过脸,硬邦邦道:“我累了,想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