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散。
闷热的夏夜,知了乱鸣。
萋萋芳草,随着微微淡风摇曳,却好似不知这人间寒暑。
循着来时的路,复行数十里,三进的瓦屋再度落在少年眼中。
他顾不得为新悟的神通自喜,便急行而返。
少年,唯恐老槐头等的心焦。
夜半,屋内灯亮。
阵阵欢声笑语传出,好一派清平世界,欢快仙世。
门扉大敞,几个梳着发髻的小童瞧见少年的身形不由得微微一愣。
旋即二人迎上,余者急急忙忙折返回了内堂。
“上师去的颇久些了。”
年纪稍长的小童弯腰施礼,带着恭谨的神色向少年问好。
少年微微点头,算是回礼,而脚步不停。
那小童急忙道。
“上师身上颇有风尘,何不洗漱后再入内?”
听闻此言,少年脚步稍稍迟缓,面色略显古怪,淡淡答道。
“无妨。”
见他这般回复,小童不敢再多言,只是脚下步伐再提了数分,气喘吁吁地赶上少年的速度。
大堂内,灯火通明。
只是声音不再似先前那般嘈杂,显然那先前入内的小童已然回禀过了。
蓬慧座下的五名高徒,竟未能擒住那归元峰的丁小磊。
着实令众真人有些愕然。
随着丁小磊风尘仆仆地迈入厅堂门扉,凝重沉闷感,迎面而来。
“这小厮,也不知洗刷后再来见礼,端的是失礼的很。”
少年脚步刚刚踏入,便听得迎头声棒喝。
开腔者并非旁人,真是那端坐首位的奔雷峰蓬慧贼道。
见他出言责难,少年丝毫不惧,双目炯炯,昂头挺胸。
“生死相搏,还在乎衣衫整洁?”丁小磊软中带硬,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蓬慧师叔久居高位,怕是不知我等弟子生死磨砺的坚信。”
此话,便是赤-裸裸地在骂他身居高位不胜任,歪着屁股尽放屁。
众人一滞,默然不语。
区区内门炼气弟子,竟敢顶撞元婴境的真人,这丁小磊真真儿是胆大。
蓬慧贼道被怼,倒却不以为意,倒给人股胸襟宽广之感。
“这般脏兮兮的,着实不雅。”
他笑道。
旋即,阵风乍起,直吹向那少年。
罡风中暗藏灵力寸劲,直吹的少年脸皮生疼。
他咬着牙,死死僵持着。
身上,灰尘四起,衣衫夹缝中的污垢泥土,被吹向后方,不过片刻功夫,那身粗麻布衫便已然干净的恍若下水洗涤,后又被熨烫平整干燥了般。
怪异的是,这阵风极大,吹的少年衣衫头发中的灰尘尽散,却不曾令他的衣袂发丝有丝毫变化。
这份控制力,着实是可怖的很。
风,越发大了。
丁小磊的肌肤开始龟裂,无数血丝顺着狂风向后流淌。
他咬着牙,闭着眼,任飓风再烈,仍是丝毫不曾后退半步。
其实,只需他低头认个怂,转出门去,借清洗身体的名义离开此地,自然无需受这份罪。
而那蓬慧贼道,自然也有了台阶可下,至少今时此地,不再会为难于他。
先前他大言不惭,说要让弟子收拾少年,不曾想他却活蹦乱跳的活着回来了,而且毫不客气的出言顶撞,这令他大有被人以老大的耳刮子甩面门的感觉。
可少年,现在正满肚子怨气。
这蓬慧真人空有修道人的名号,所行肮脏事情却连魔道妖人都不如。
武三十七等人临死时无奈的惨笑还在他脑海萦绕。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男儿立于世间,宁折不弯。
风越发大了,好似无数钢刃在少年脸上千刀万剐,将他脸上肌肤割的是鲜血淋漓。
无需问,怕是他体内的肌肤,也定然寻不见半块好肉。
“道友,小磊顽劣,何必同后生晚辈一般见识呢?”
老槐头仍是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按在坐位上,他的脸上满是心疼不忍之色。
“哈哈哈,能够胜过我的五名弟子,想来他实力资质逆天,我也不过是考较考较他罢了。”
蓬慧贼道皮笑肉不笑,哈哈笑语中,声音越发显得清冷。
老槐头陪着笑,只是笑意中有些杀机。
“那不知蓬慧真人考较的如何了?”
如此咄咄逼人的问话,那蓬慧贼道却是噎了下,半晌后方才狞笑道。
“是有几分道行,只是不知玉槐道友这些年来修为如何?”
此话,已实在赤-裸裸的威胁。
可老槐头丝毫不惧,强忍着肩头巨大的压力,直面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