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海记-十一:故人何处也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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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故人何处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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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寒山寺离苏州城不远,南宫家要办喜事了,就决定在苏州采买布匹。群豪中有的送信回本门通知人来看毁剑大会的,更多送信回去报告同伴死伤的,都暂时在寒山寺耽搁下来,南宫老爷子把断情剑和泪血剑悬于大雄宝殿之上,各门各派都可随意瞻仰,实际是告诉众人,互相监视不要再生争夺之事。

薛少白葬在寺后小山上,因为江雪柔的坚持,才没有和其他死难的武林人士一齐就地火化。江雪柔无事总守在他的坟前,回想一切在薛家庄的日子。等到清明,她想,总要把丫丫的遗体也起出来,同少白的一样好好装殓,她要带他们父女俩回家去。

伍婉云总是很担心她,时常陪着她,怕她会想不开。她就笑:“我答应少白要去看海呢。我会去的。”

过了几天,南宫家的彩礼都采办齐全了,大家收拾东西准备回嘉兴。看慕容端阳一团喜气地在房里打点什物,伍婉云一发觉得江雪柔可怜,便上她房里来陪坐着。两人都没有话,只呆呆地看着香炉里的白烟。过了很久很久,伍婉云才没头没脑地说:“他也许是真心的,师妹,你比我幸福。”

江雪柔便又扑簌簌掉下泪来。

而这个时候,忽然见到慕容端阳没头苍蝇似的撞了进来,面上神色极为古怪,两个女人都一惊,道:“什么事?”

慕容端阳红着脸,把衣角卷来卷去,不开口。

伍婉云打量她是和南宫勤又有什么事了,便打趣道:“究竟怎么了,你不说,我们也帮不上,你还是去找南宫少爷请教吧。”

“不,不,不!”慕容端阳连连摇头,“不能请教他,不能请教他……”

“怎么?”伍婉云一笑,“什么天大的困难事,能难倒南宫少爷的?”

慕容端阳还一个劲儿折腾她的衣角,过了半晌,才终于凑到两个女人跟前,低声道:“南宫勤和我……和我……刚才……”

伍婉云道:“什么?”

慕容端阳一跺脚,凑到她耳边,低低地说了句话。

伍婉云也一下又惊又羞,满脸通红,道:“你这傻孩子,你们就要成亲了,这点功夫还等不了?要是传了出去……”当下也凑着江雪柔的耳朵把事情说了,任是江雪柔浑浑噩噩,也禁不住红了脸。

慕容端阳连脖子都是通红的,全身像烧起来一样,急道:“我……我本来在房里试衣服……谁知道他躲在外面呢?进来不声不响拿个盖头蒙了我的脸……隔着盖头就……就……”她不好意思说:“我起先也不答应呢,他就把我点倒了抱到**……我……不知怎么,就昏了头……”

伍婉云吃吃笑着,人都快要从椅子上跌下去了。江雪柔也微笑着连连摇头。

慕容端阳急道:“我……早知道你们取笑我,就不和你们说了!还好姐妹呢!”

“不笑了,不笑了。”伍婉云道,搭讪去喝茶,结果又一口茶喷了出来,实在止不住。

“咦?什么事这么开心?”门口响起了南宫勤的声音。进来了,穿着簇新的白绸衫子,无比风流倜傥。

伍婉云强忍住了,道:“没什么……没什么……”可还没说完,倒又笑了起来,江雪柔也被她逗得忍俊不禁。慕容端阳一时羞得无地自容,夺门而逃。

南宫勤看着她的背影,道:“究竟什么事啊?端阳怎么了?”

伍婉云望他,满面困惑的样子,心想:少年男女做出这样的事,还是不点破为好。便顾左右而言他,道:“南宫少爷有什么事么?”

南宫勤道:“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我方才在苏州城里听人说,这些日子松江府的海里又极为罕见的佛光,通常只在夏季才有,如今提早出现,两位姐姐如果想要去海边的话,我和端阳的婚事缓一缓也无妨——我本来先找端阳商量,她却来了你们这里。现在她倒又跑了,正好先问问二位的意见。”

伍婉云手里的茶杯差点儿掉在地上:“你……你几时去找端阳?”

南宫勤道:“我从苏州回来,这才刚进门,就去找她了,怎么,有何不妥?”

“这……这……”伍婉云看看江雪柔,江雪柔也傻了。

“究竟是什么事?”南宫勤莫名其妙地问。

“没事!”伍婉云赶忙撒谎掩饰,“容我们和端阳商量商量再说吧。”

南宫勤道:“这也好。其实只要两位姐姐想去,端阳是一定想去的。”便告辞出门去。

伍婉云待他走远,噌地跳将起来:“我找端阳来!”可是腿脚却不听使唤:招慕容端阳来能做什么?告诉她她失身给一个不晓得什么人?

“不能告诉端阳。”江雪柔道,“她……她会发疯的。”

伍婉云点了点头,颓然坐下:“可是,纸包不住火……这事终究还是会……”她想了想:“也许,先说给南宫少爷听比较好……他……他倒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江雪柔不知道。

是谁呢?是谁呢?两个女人默坐着,心里都是一阵恐慌。

而就在这个时候,听得前面正殿方向扰攘声震天。剑!两人心里都闪过这个字,快步出门冲到了前面。

只见大雄宝殿上早已挤满了各路英雄,断情剑和泪血剑却不翼而飞!

众人的纷纷议论之声震得整个殿堂嗡嗡直响,问到谁今日在这里看守宝剑的,变目光齐刷刷射向了南宫勋。

南宫勋一脸傲然:“家父早已说了要销毁双剑,难道我还私藏不成?”

众人却哪里相信?议论道:“也许你们父子根本就无心毁剑,做戏耍我们罢了。南宫世家和慕容世家如今联姻,再有这两把剑,当真号令天下了!”

这话被慕容端阳听到,横眉怒目,手指快戳到那发话人的鼻子上去了:“放屁!说毁就毁,我们才不稀罕这破铜烂铁!”

南宫勤站在她的身边,自然点头表示赞同。慕容端阳望他一眼,神态娇羞万状。南宫勤不知其缘故,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忙打岔说些无关之词。江雪柔和伍婉云在人群里看到,心中都焦急不堪。

南宫老爷子从后堂出来,早已听说了变故,先问:“薛少清还押着吧?”众人只顾堂上,未想过这茬儿,听问,即有人跑去看了,回来说,还押着,疯疯癫癫一点异状也无。

南宫老爷子又问:“大家有谁现在不在此处的?”

众人相互看看,半晌发觉是慕容老夫人。有人当即跳起来吼道:“好哇,定然是老太婆做贼心虚,不敢来了!”便冲到后面客房去找。

慕容端阳听人骂母亲,正要追上去教训,却被江雪柔和伍婉云拉到了一旁。她见二女神神秘秘的样子,道:“做什么?可不是两位姐姐把剑藏起来的吧?”

两人不容她分说,一直将她拉到后院一处隐蔽的角落,才说道:“端阳,这件事非得问你不可。”

慕容端阳道:“什么呀?”蓦地,红了脸:“你们不是要问……要问……”

伍婉云道:“此事非同小可,你得老老实实地回答……你刚才……”

话还没问出来,突然听到客房那边又是一声惊呼:“慕容老夫人被人杀了!”

三女登时呆住。慕容端阳虽然一向同母亲不和,但眼里立刻迸出了泪花,呼一声“娘”,转身飞跑向母亲的房间。

江雪柔和伍婉云紧随在后,到了那里时,大雄宝殿上的各位也陆续来到。只见慕容老夫人仰倒在塌上,面色青白,眉心一点红,显是死去才不久,她随身带来的两个丫环,也一左一右地躺在地上,其中一个也是眉心一点红,另一个则是颈边被人划开一道口子,血流满地。然而这个丫鬟似乎还微微喘气,慕容端阳一个箭步抢上去扶着她:“你可看到凶手么?看到没有?”

丫鬟眼睛直勾勾盯着众人,可眼神已经涣散。她艰难地抬手指了指。慕容端阳一望,竟然是南宫勤。她自然是不能相信的,便看南宫勤左右,一边是南宫老夫人,一边是南宫老爷子,也都不可能杀害慕容老夫人。她摇晃着那丫鬟:“你看清楚——你指清楚!”然而那丫鬟头一歪,没气了。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呀!”慕容端阳还摇晃那尸体。

南宫勤忙抢上来扶住她:“端阳,你冷静点……”

“不!不!”慕容端阳狂叫着,忽然抓住了南宫勤的配剑,“呛”地拔了出来,冲着众人一一指过去,红了眼道:“是谁?谁做的?有种站出来,姑奶奶和他拼了!”

没有人站出来,然而都瞪大了眼睛:那剑上靠近剑柄的地方有一道清晰的泪痕,传说这是剑铸成当日,秦书的一滴眼泪——泪血剑,瞻仰了这么多天,人人都认识。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了南宫勤身上。

慕容端阳也注意到了:“这……这……是什么意思?”她嘶声问。

南宫勤仿佛要把全天下的惊讶都写在脸上:“我……端阳……这不是我的剑……”

慕容端阳颤抖着,泪血剑也跟着颤抖,可是她把剑握得极紧,手背上的青筋都突起来。众人晓得她发狂,都不敢上前。

江雪柔和伍婉云相视一眼,都是及既然惊且疑:南宫勤说自己从苏州回来,慕容端阳却说他和自己私定终身,泪血剑……难道是南宫勤在说谎?但他是一个多么热忱恳切的青年?两人都不敢妄下推断。

群豪中也是同样的众说纷纭,不过,多数人都认为是南宫家假意毁剑,实际妄图称霸武林,恐怕将来慕容家有异议,所以杀了慕容老夫人……说法终究牵强,只是,在慕容端阳悲伤过头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点合理,她的怒火都被点燃。

用剑指着南宫勤,她颤声道:“你说……我要你说出来……我知道你和你大哥有好多计划……杀我娘的事,是不是你们的计划?”

南宫勤急得满头冷汗:“端阳,我……我怎么可能……”

“是不是你的计划!”慕容端阳吼叫,“还有刚才在我房里,你做的……你……是不是也是开始就计划好的?”

南宫勤怔怔:“什么……我不明白。我去你房里时,你不在……”

“浑蛋!”慕容端阳挺剑一刺,泪血剑插进了南宫勤的胸膛。

两人都愣住了:南宫勤万没有想到慕容端阳真会向自己下手,慕容端阳也未料到自己一击即中,“啊”地微呼了一声,又抽手拔剑。这下南宫勤的鲜血喷溅而出,他呆呆地用手按住,神情凄绝,仿佛是问:你真的不信我?真的要杀我?

慕容端阳的心更乱了,在这样一个尔虞我诈的世界,实在无法辨别人心的真假——他或许就是真心的,或许就是个做戏的高手。只不过,慕容端阳听到南宫勤否认与自己结下的露水姻缘,少女的心里悔恨交加:“我……我什么都给了你……你竟然……”她劈手又是一剑,厉声喝骂:“混帐!”

这一回众人有了防备,不让她再伤人了,南宫勋飞身挡在弟弟跟前,以手压住了慕容端阳的剑:“慕容小姐,先查明白了再杀他不迟。”

慕容端阳知道他的厉害,不能硬拼,把手一抽,将泪血剑斜斜地横在胸前,道:“你最狡猾,我也打不过你,但是想抢了这剑去,我才不上你的当!”说着,突然转身扑出了后窗。

“端阳!”江雪柔和伍婉云拔脚欲追。可是重伤的南宫勤却行动在她们之先,身形踉跄,鲜血喷涌,他跟着慕容端阳消失在后山暮色沉沉的树林里。

群豪这时炸开了锅:“怎么让她跑了?她拿着泪血剑呢!断情剑又在谁的手里?他妈的,搞不好南宫勤和这丫头玩苦肉计,两柄剑现在都被他们拿走了!”

南宫老爷子沉着脸:“这事太古怪了,若真是勤儿做的,我定不轻饶!”好像喃喃自语,又像和南宫勋交换意见:“不是自家亲生的,难保他没有异心!”

南宫勋道:“这时候最要紧去把断情剑找出来。大家可以留一半的人在寺里搜查,另外一半人上后山去追他们两人回来……”

“不行!”他还没说完,底下已经有人咋呼着反对,“现在谁知道断情剑在什么人手里?万一这人趁机跑了怎么办?谁都不能离开这里一步。”

另外有人又叫嚷着:“那要是剑在俩娃娃手里,岂不是让他们逍遥自在去了?应当所有人一齐去追。”

这个建议也立刻遭到一批人的反对。大家七嘴八舌,争执不下,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别人的。

江雪柔和伍婉云好不担心慕容端阳的安危,两人本来在人群的外围,这时见众人争得面红耳赤,便交换一个眼色,迅速地退出房来,从隔壁的一间屋里翻窗上了后山。

这两日阴雨连连才刚刚放晴,后山上地面泥泞,四处弥散着草腥味。伍婉云和江雪柔决定分头寻找,一个时辰后还在原处碰头。

江雪柔向东,未走多久就在月色下看到了地上的血迹。她跟着血迹寻下去,果然看到倒在树下的南宫勤,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面色惨白。江雪柔连忙将他伤口周围的穴道封住:“南宫少爷?”

南宫勤幽幽地醒转过来,眼里满含泪水:“薛夫人……端阳……端阳不信我……她不信我。”

现在谁也不信谁。江雪柔想和他说,不过又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该信他——果真谁也不信谁了。

“端阳呢?你找到她没有?”南宫勤问。

江雪柔摇摇头:“你就在这里躺着,我去找她。”

“不,我也要去……”南宫勤挣扎着要站起来,“我有好些话要跟她说……”踉踉跄跄,才直起身有倒了下去。

江雪柔干脆出手将他点倒:“你休息吧。”便自己继续向前找慕容端阳。

或许是下手不够重?江雪柔走出没多远,就发现南宫勤还跟着自己。停下脚步来欲劝他回去,可他的脚步反而更急了,转瞬就到了跟前。江雪柔心里一惊:怎么可能这么快?定睛细看,她不由“啊”的大叫一声:“你……你……”

“我不是死了么?”穿着和南宫勤一模一样的衣衫,来人满面笑容,居然是陈文庆!

虽然客栈一事之后,每每噩梦里或者恍惚时,总觉得这个阴魂跟踪着自己,但开口同自己说话,却是头一回。江雪柔吓得连连后退。她出来得急了,并没有带得兵器,这时顺手折了一根树枝横在胸前,道:“你……是人是鬼?”

陈文庆摊开两手:“薛夫人要不要上来摸摸在下是冷是热呢?呵呵,看你好像见了鬼的表情,恐怕我真的就是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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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柔把树枝一挥,让他不能再想自己逼近。而陈文庆却哈哈大笑:“一别数月,薛夫人还是很想在我身上捅一剑么?你上次没有捅死我,这次如何有把握就能杀我?”

江雪柔真的怀疑自己是见了鬼,道:“我的确没有杀你,是少白杀的。你这衣冠禽兽!”

“少白……”陈文庆玩味着,“在下还记得薛夫人把在下错当成薛少白的情形呢!呵呵,薛少白这个伪君子也没有好下场。”

“住口!”江雪柔的心目中,薛少白最后一举已经赎去了他所有的罪过,听到陈文庆这样说话,不由得勃然大怒,将那树枝一陡,劈头盖脸打了过去。

陈文庆却不躲不闪,待树枝就要扫到自己脸上时,突然一挥手,仅以两指一夹,便即化解。江雪柔只觉一股阴寒无比的劲力透过那树枝向自己袭来,浑身一颤,人竟已被震飞。

当真是撞鬼了?她后背撞在一棵树上,生疼,愕然地看着微笑的敌手:陈文庆的武功怎么可能这么高?

陈文庆夹着树枝轻轻一抖,立刻一截一截的断枝向四面八方法了出去,有几截打在江雪柔的脸上,立刻划开了血口子。

江雪柔不禁骇然。

陈文庆微笑着向她走近:“薛夫人,在下的这一手工夫比起你的少白来可不差吧?又或者薛夫人喜爱文武双全的,更爱心机深险的——你觉得在下这死而复生,比起薛少白的假仁假义来,又如何呢?”

江雪柔看他的手已向自己的下巴上捏来,双掌齐推,架住了他的手腕——是温暖的,他不是鬼。

陈文庆的脸上满是笑意,手上微微使劲,江雪柔就支撑不住了。“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陈文庆笑道,“来取回所有应该是我的东西——比如,断情剑啦,比如武林盟主的位子啦,比如,我的女人慕容端阳啦……”

“端阳!”江雪柔惊呼,“你——是你!”

“有何不妥?”陈文庆道,“慕容端阳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正式许配于我为妻。我不过稍稍离开了几个月,她就要嫁给南宫勤那小子,这种事情我怎么能容许?”

“可是你死了!”江雪柔挣不开他的掌握,“即使你不死,端阳也不能嫁给你这个禽兽!”

“嘿嘿,”陈文庆笑道,“现在说这话也没有用了,她都已经是我的人了。而薛夫人你——啊呀呀,薛少白都已经死了,我还是叫你雪柔好了——雪柔,咱们在宣州客栈里没完的那档子事儿,要不要现在办了呢?”

江雪柔见他伸出手指抚摸自己的嘴唇,张口狠狠咬了下去:“禽兽!”

陈文庆竟然不躲,硬是让她咬出了血来,一笑,道:“好厉害。却不知道雪柔你的牙齿上有没有毒呢?我的手指可不巧涂了些‘销魂鸳鸯膏’……嘿嘿,这玩意儿可真是好东西,我从钟观主和白三娘的风流地偷出来的,连慕容端阳这样的泼辣货色都乖乖就范,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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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柔果然觉得口中除了血腥之外另有麻酥,急忙啐了一口。然而陈文庆却突然发难咬住了她的嘴唇:“好东西是不能浪费的……**不能浪费……美人儿也不能浪费……”

江雪柔真是又气又急,羞辱得恨不能立刻死去。只是心里又有不甘:陈文庆这混帐,若我就这样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当下,浑身又生出一股力量来,乘着陈文庆不防备,双拳齐出,狠狠打在他的胸口。

陈文庆一愣,江雪柔已挣脱身子,就地滚了开去丈许,一个打挺跳将起来,拉开架势。她自觉中毒甚浅,暗暗运了运内力,发觉身体并无异状,便放了心,凝神应付。

陈文庆还笑:“慕容端阳终日就知道拳脚相见,雪柔你温柔贤淑怎么也同她学?况且,你道我真的是那草包公子么?就凭我假装被杀,骗得赵长生验尸,再让他们把我埋了,这龟息功,中原武林还没几个人能做到。”

江雪柔自然早就看出他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小心翼翼地以双掌护住自己胸腹要害,缓步后退。陈文庆却站着没动,露出了古怪的微笑,道:“你还记得他们说的女魔头唐小怜和冰雪神宫么?“

江雪柔一愕:又关魔教什么事?集中精神,丝毫也不为他所惑。

而陈文庆仿佛知道自己已是胜券在握,慢条斯理地要把这其中的关系讲下去:“当年以雪剑神社为首,所谓名门正派和冰雪神宫混战一场。那雪剑练飞仗着唐宫主曾跟他学艺,下毒手将宫主加害,从此之后,神宫一蹶不振,到了我太师父那辈时,只有单传弟子了。也喜正道人士误以为神宫消失江湖,竟不来骚扰,我等才得潜心修炼,只等时机,可重振基业。”

哪里料到还有这种原委,但不知陈文庆的话有几分可信——只不过,倘若他真的出自魔教,难怪会“龟息”之术了。然而,真与假,江雪柔想,这时都不重要了。

陈文庆接着道:“有一日我在雪山里练武,偶然发现了这柄剑,知道是号令群雄的宝物,重振神宫或许在此一举,便千里迢迢到中原来争这武林第一人的位子。不过,我知道大家对断情剑虎视眈眈,早在南宋之时,就为此剑有过一回腥风血雨。因想,倒不如想寻个靠山的好——可惜,慕容端阳不肯嫁给我。我好另出高招,让这些正道斜道先争个你死我活,再来收拾残局。”

这些曲折倒也不难猜到:装傻充楞是为了消除人们的戒心,用龟息之法引得群雄相互残杀如今来坐收渔人之利……陈文庆的处心积虑叫江雪柔不由胆寒只不过,她想不透:陈文庆当时这样笃定地受了自己和薛少白一人一剑,难道就不怕丢了性命么?啊呀,江湖传说有一种魔功,可使浑身穴道随意移动,莫非陈文庆会此等功夫?那他的武功岂不是还在南宫勋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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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间,陈文庆又一步一步地逼了上来。

“慢着!”江雪柔喝道,“今天左右是落在你手里了,有件事我一定要问明白。”

陈文庆道:“你有问题,我还能不答么?”依旧向江雪柔逼近。

江雪柔又向后退了一步:“你是一早就料到我会刺你一剑?”

陈文庆愣了愣,旋即笑了:“雪柔,这话说出来你可不要生气。我的确是倾慕你的容貌,不过,你的那一剑却正是我的计划——我预备装死,将断情剑藏起来,让他们相互猜忌,自相残杀。所以,你刺下去的时候,实际我以手导引,扎的并非要害。可不巧的是,龟息功运功需要两个时辰,你前脚刚走,我根本还不及藏剑,慕容端阳就跑了进来,接着薛少白也来了。我知道薛少白为人最重权势,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夺剑大好机会。我就激他来杀我。由于距离很近,我又可以如法炮制,让他刺了一处无关紧要的地方。他果然依我所料拿走了断情剑,杀光了客栈里的人。”

江雪柔摇摇头:“不,少白杀你,不是为了断情剑。是为了你污辱我!”

陈文庆笑:“他都已经死了,你愿意怎么想都行。或者薛少白真的还有些妇人之仁,所以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光看他那天打钟观主就知道了,简直和泼皮无赖一般!”

“石蟹岛,你也在?”江雪柔惊道。

“不错。”陈文庆摸着下巴点点头,“我又怎么舍得断情剑离开我的视线呢?西子门,南宫家,西山,我跟了这么一大圈,只等一个绝好的机会。那天薛少白居然独自拿着剑上石蟹岛去,我疑心他另有阴谋,打算就此将他除掉,却不想他原来是去做傻事——对于令千金,我可遗憾得很。”

江雪柔想起伤心事,禁不住浑身一颤。

陈文庆又接着道:“石蟹岛那地方虽然毒物众多,不过我除了得到钟观主的独门**之外,还意外地听到泪血剑的消息,这可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了。”

江雪柔实想不到世上还有如此阴毒之人,恨恨道:“接着你就改变了原来的计划,一路过来,只等南宫大爷揭穿了薛少清,南宫老爷子出来主持公道,你就把剑偷走,又杀了慕容老夫人嫁祸给南宫勤?”

“这可不对。”陈文庆道,“南宫老儿怎么是主持公道呢?我亲耳听到他和南宫勋商量,怎么暗里独吞这两把宝剑,有怎么把各路人马骗到他家里去杀了。他两人,不过也是伪君子罢了。至于慕容老夫人,一个女儿许配两家,是个十足贪图权势的老妖婆,杀了省得将来麻烦!”

“你——”江雪柔虽然也不奇怪南宫老爷子会有此计划,但陈文庆才是迫在她眼前的危机。眼见着那张狞笑的脸又渐渐朝自己凑了过来,她再次退后:“你杀了这么多人,得到这两把剑有什么用?难道天下人会服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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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庆哈哈大笑:“天下不必服我,本来,能叫这帮匹夫狗咬狗,我已经看得很开心了,就算做不上盟主,也无所谓。不过,我想出了这条新计策,天下不服我都难——从今以后,我就是南宫勤了。雪柔,你看我扮他的样子还不错吧?连慕容端阳也分辨不出。我现在只要把南宫勤这小子杀了,将来弄张他的人皮面具戴戴——南宫勋已经是废人了,将来南宫老爷子一归天,南宫家,慕容家,都是我的,就和冰雪神宫一统江湖无异——除了名字不叫冰雪神宫,还有何分别?”

江雪柔听到如此恶毒的计划,冷笑:“可惜你把泪血剑放在南宫勤的身上,现在人人都说他图谋不轨。你将来即使扮成他的模样,谁会信服你?”

“不,不,不。”陈文庆摆手,“南宫勤是被人嫁祸的,你看他被慕容端阳所刺时那副伤心欲绝的无辜表情——天下间谁最恨慕容老夫人?那是你师姐伍婉云,剑是她偷的,慕容老夫人是她杀的,嫁祸南宫勤也是她做的。”

江雪柔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但强自镇定,道:“谁会信你的一面之辞?”

陈文庆道:“的确要费些周折。不过,满寺的人都在猜疑不已,有哪几个人不在场?嘿嘿,一会我就把伍婉云也杀了,带着她的尸首回去,还有慕容端阳以及泪血剑。如此合情合理的解释,谁能不信?”

“那……断情剑呢?”江雪柔已经猜出了答案,还是问道。

陈文庆深深地望着她,伸出一只手来:“雪柔,我舍不得你呢。不过,偷窃断情剑的罪名就只有你来担了。”说着,那只伸出的手没有欺向江雪柔的身体,而是拔出了断情剑。

江雪柔一早就有防备,急忙向斜刺里扑开去:“你别做梦!端阳才不会信你的鬼话,要她相信师姐杀害慕容老夫人,简直……哼!”

陈文庆根本不把江雪柔放在眼里,手中的剑招缓慢,好似拿她戏耍:“你放心,我不是陈文庆,我是南宫勤。慕容端阳什么都给了我,我随便诓她两句,她一定乖乖就范。”

“未必吧!”蓦地一声厉喝,寒光疾杀到陈文庆的面前,慕容端阳铁青着脸,翻手又是一剑斜挑。

陈文庆未免有些自悔多言,又暗恨江雪柔跟他拉东扯西拖延时间,可心里随即又生一条毒计,笑道:“端阳,你既如此不走运,我只好回去和人说你被这两个女人杀了。反正也没有人会追查。我自然好好给你立一座坟,写着‘爱妻慕容端阳之墓’下面还署南宫勤的名,可好?”

“放屁!”慕容端阳变挑为削,接着唰唰唰,上下左右连连出了四个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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