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雪(全二册)-第二节 弑神·内鬼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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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弑神·内鬼(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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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寒川是被手腕上的冰凉弄醒的,他下意识地一挣,手下传来金属碰撞的“叮叮当当”声。他猛地惊醒,惊愕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金色链子。

铁链严丝合缝地扣着他的腕骨,另一头蜿蜒着没入墙壁上的法阵中。

“醒了就好。”边上的羽烛白看他挣扎了半晌,才悠悠开口,“别动了,你弄不开的,再把自己碰伤了就不好了。”

“你这是要干什么?”墨寒川拧着眉看她。

“我说过,三次。”羽烛白抓着链子把他拽到自己面前,在他的唇角亲了一下,“你三次以身犯险,我生气了,所以要把你锁起来。”

睁着眼睛说瞎话。墨寒川心脏里的不安化作小兽,简直要撕开他的胸口钻出来。

“你要去哪儿,我陪你。”墨寒川说,“你把链子解开。”

羽烛白摇头:“我可不敢带着你,你又忽悠我可怎么办?我问你,你从哪里知道定八荒和镇山海的事的?”

墨寒川僵着脖子,没出声。

“编不下去了,不说是从书上看到的了?”羽烛白接着逼问,“墨规是谁?我一直很好奇,黑蛟身负两族相悖之血,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走到一起的那对神魔,不说载入典籍,至少也得遗臭万年。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我想了又想,神界比我还离经叛道的,只有山墟君了。可他那副冷心冷肺的样子,能把谁迷得不怕死地和他在一起?”

墨寒川还是不说话。

“你不说,我就去问别人。”羽烛白松开手,转身离去。

墨寒川在她抽身的时候用力震上链子,那貌似中看不中用的链子纹丝不动。墨寒川只觉得手腕上的疼痛转瞬即逝,随即他看见羽烛白的手腕上流下一缕血。

“忘记告诉你了,”羽烛白转过来看着他,“我在你身上下了一个‘以身相替符’。你受到的所有伤都会一丝不落地转移到我身上。所以你要是想让我心疼然后解开链子的话,就请随意吧,夫君。”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你把链子解开。”墨寒川揉着太阳穴,妥协道。

“你上无量天,是为了我,对不对?”羽烛白突然问。

墨寒川的瞳孔几不可察地一缩。

“我就知道你没一句实话。”羽烛白冷哼一声,带上了门。

“你才新婚,就要让昆仑君当鳏夫吗?”离曜看着树荫下的人,后退一步,“还是说在十二劫里走了一遭,你仍然觉得天道不能把你怎么样?”

羽烛白掀开兜帽,一头白发在阳光照耀下犹如新雪:“平心而论,我做的事都付出了代价。一报还一报,我已经偿还清楚了。天道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天道的‘秩序’,天道是不会违背自己的规则来杀我的,否则我能活到今天?天谴追着我跑不就完了。”

离曜心想,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几千年不见得给他一个好脸色的人,居然好声好气地跟他说了那么长的一段话。

离曜想着,又觉得有点酸,果然能在她面前特别的只有昆仑君,其他人都是顺带。

“有何贵干?”离曜问。

“来和你做个交易。”羽烛白说,“我告诉你神帝死亡的真相,你告诉我黑蛟是怎么来的。”

离曜一怔:“什么意思,神帝不是你杀的吗?”

“本来应该是我杀的,”羽烛白淡淡道,“我当时都准备好跟他玉石俱焚了。可你们也太看得起我,天谴之下绝无错手,你们就没想过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进来说。”

昆仑君死后,沧雪神君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上过无量天。但有关她的消息还是源源不断地被人付诸笔端,递上神帝的案头。

那些狂妄又荒唐的事迹被神祇们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可没有人敢在神帝面前吐露半个字。神帝对沧雪神君似乎有一种父亲对女儿的包容,没有谁敢去触他的逆鳞。

在他们看来,沧雪神君消停只是时间问题。难道她还要真的为一个半神半魔的东西背叛天道吗?因而,当她走进无量天的时候,众神只以为她终于服软了、想开了。

“听说你前几日刚从上古秘境里出来,伤好了吗?”神帝一如既往的温和,动作娴熟地为她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

羽烛白抬起眼皮,视线从茶杯、桌案中间的花瓶上划过,最后定格在神帝的脸上。她的目光冷漠苍老,见者无不胆寒,可神帝却无动于衷。

她扣着茶杯边缘,舔着干裂的嘴唇,认真地问:“你是怎么做到杀了无辜的人,还在苦主面前镇定自若的?”

神帝只是自言自语般道:“清心咒失效了吗?”

羽烛白很想把那杯热茶泼到他脸上,她攥着茶杯的五指用力到扭曲:“你不是说天道功过分明,善恶因果皆有其报吗?他到底做了什么,才让你们这么容不下他。就因为他的血,所以他活着就是脏了你们的眼睛,他活着就是他的罪过吗?”

神帝的眼神落到了茶杯上,他好像很疲惫似的:“真是相似的问题。”

羽烛白见不得他这副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一巴掌拍翻了茶水:“回答我。”

“因为昆仑君这样的存在,是变数。”神帝直视她的眼睛,咬字清晰,“变数是威胁天道安全的存在,我身为天道代行者,有这个义务为天道扫清障碍。天道不是亘古不变的存在,天道是一个天平,需要小心地维护平衡。纵然你恨我,这也是我的责任所在。”

神帝字句冷漠理智,不带感情地谈论着墨寒川的死。好像墨寒川的鲜活、温柔都是羽烛白臆想出的虚幻泡影,他不是一个曾经活过的存在,而是石刻木雕的砝码,可以任由他捏在手里摆弄。

羽烛白忍无可忍,一把抓住神帝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止霜格在他的颈间,因为她剧烈的动作在神帝的脖颈上擦出了细细的血痕。

羽烛白的眼球上布满了血丝,她咬牙切齿地说:“你再说一遍。”

神帝平静无波的脸色骤然一变,他一把推开了羽烛白,痛苦地按住了桌案。他身上淡白色的光芒时隐时现,好像他一时是神龛上圣光笼罩的神像,一时又是那个插花下棋、喝茶逗鸟的人。他竭力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无意识间将桌角捏得粉碎。

“快走!”神帝的脖颈、额角、手背上都有小蛇似的青色血管凸出,血液急速流动。

他仰着头,抻着脖颈才不至于痛苦地呻吟出声:“天道要来了,你快走!回昆仑山,再也不要出来。”

变故只在瞬息之间,羽烛白有些呆住了。

神帝划破指尖,飞快地在左臂上画下一串符文,这才匀出一口气来好好和她说话。那短短的一串符文,好像抽干了神帝所有的气血,他肉眼可见的苍白下去,像是颜色褪去的画像。

“看来我的责任履行得不到位,天道要自己出手清除变数了。”神帝对她招招手,说,“沧雪,你过来。”

羽烛白没动。

神帝无奈地笑了起来,也不强求。

“杀了墨寒川的人是我,也是天道。天道没有实体,所谓无一台也只是一个象征。当天道要行走于人世的时候,就会选择‘降灵’的方式,夺取宿主的身体。你不能再留下了,你伤了我,已经有了弑神之嫌,天道会借这件事对你降下天劫……甚至天谴。”

“我没有相信你的理由。”羽烛白生硬地说。

“这是我欠山墟君的,”神帝垂下眼帘,看着自己手臂上逐渐失色的符文,“我欠他一条命,也欠你。快走,我要抵挡不住天道的力量了。”

羽烛白还是没动。

“你是个好孩子,山墟君没和我提过你的存在,他是在保护你……不要恨他。”

神帝的声音湮灭于利刃破开血肉的模糊声音里,羽烛白面无表情地拧转剑柄,鲜血从剑刃上的血槽中喷射而出。她在淋漓的鲜血中,一把掏出了神帝肋间熠熠生辉的神魄。神帝的身体像是失去生命力的花木,迅速地枯朽下去。

羽烛白攥着那一小团光辉流转的神魄,冲出了神殿的大门。

“你不用这样做的。”神魄的声音很虚弱,“没了我,天道还可以选择其他神祇作为‘降灵’的宿主。”

“那是天道的事。”羽烛白错身闪过一道琴音,冷眼看着不远处的羲和与围上来的一众神祇。

“沧雪,你弑神?”羲和按住争鸣不休的琴弦,一句话就给羽烛白这副狼狈的模样定了性。

羽烛白冷冷地看着他们,没有回答。

她清楚地记得这里的每一张脸,当时她赶来无量天,也是这群人包围住了墨寒川。如今落入这样境地的人成了她,却没有人力破万钧来救她了。

唯一一个会不顾一切握住她手的人已经死了。从此以后,无论是独木桥还是阳关道,她都只能一个人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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