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雪(全二册)-第二节 极北荒原·人间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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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极北荒原·人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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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寒川料到幕后之人会用魔种做文章,所以早早就大张旗鼓地将魔界数得上号的修罗王赶尽杀绝。剩下一些不成气候的魔种,即便逃窜到人间来,也抵不过天道一道天劫。

只是他当时未曾预料到血莲花池的崩塌,所以还是出了很多乱子。

九嶷山一带尚算安稳,其他地方有修真门派的庇佑,也还没有到流血漂橹的地步。墨寒川把那些寄到九嶷山的求救信笺全都拿走了,挨个去收拾作乱的魔种。反噬给羽烛白留下的伤还没好,她索性留在了九嶷山休养。

疫鬼被拔除之后,羽烛白去了九嶷山后山。

苏若秋的墓和江楼夫妇的挨得很近。

“听上官策说,大师兄常来这里。”白珏在她身后说,“大师兄应该是觉得小师姐还没走远吧。”

“他们的感情很好吗?”羽烛白回忆了一下,“小师姐好像对谁都是一个表情,没看出来对大师兄有什么特别。”

“他们是最早上山的啊!”白珏笑了起来,“感情应该比我们要深一些吧。说不定他们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这对师兄妹在坟前坐下,很久没有说话。

白珏随手抓了一把长草,指节翻飞,不多时折出来一只蝴蝶。

“大师兄说,小师姐眉心的梅花痕是一个封印。”白珏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说,“她生来就会给身边的人带来苦难,江楼师伯封印了她身上带着的厄难,可她还是忍不住害怕。你是她最重要的人,所以她离你最远。”

羽烛白没说话,只是伸手抚摸石碑上的字。

她想,原来是这样啊。可是苏若秋本来不必这样,所有人都不知道,苏若秋本来可以拥有另一种人生。如果明鉴知道她和羲和的计划最后还是害死了镜心宿主,她会后悔吗?如果白珏他们知道苏若秋遭此厄运,只是因为神明一意孤行的结果,他们又会怎么想?

“三师兄,”羽烛白忽然说,“我要去一趟极北之地。我会在九嶷山留下一个人偶,用以遮掩他人视线,你不用在意,一切如常即可。”

白珏一愣,也没问为什么,只是把青草蝴蝶塞进她手里:“走吧,离开人间的时候,记得来和师兄告别。说不定下一次我们相见,你还是青春年少的模样,师兄我已经白发苍苍了。总归是见一面少一面的。”

羽烛白露着雪白的牙齿笑了起来:“我三师兄就算老了,也是那堆鸡皮鹤发的老头子里最英俊潇洒的一个。”

“就你嘴甜。”白珏笑眯眯地捏捏她的脸。

“小舟走了吗?”容许睁开眼睛,庭院中梨花寂静。

白珏抱着剑站在廊下,头顶的引魂铃“叮叮当当”地响。他站没站相,没骨头似的靠在柱子上,嘴里还叼了根白净的草茎,闻言便点了点头。

上官策从屋子里走出来,手上捧着一卷古籍,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那你带回来的是个什么东西?”容许指着坐在白珏旁边安静地玩着草编蝴蝶的女孩问。那女孩虽然和羽烛白的容貌没有差别,但容许就是说不上来的陌生,因而一眼就看出来了。

“人偶。”白珏说,“掌门师兄你能别那么大惊小怪吗?显得怪没见识的。”

“她怎么就走了?”上官策问,“她走的时候说了还会回来吗?我这里还有好些古籍想让她帮忙去伪存真。”

“来日方长嘛。”白珏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她可是神,活得比你长多了。就算没法帮你校正,帮你孙子的孙子校正也没问题。”

羽烛白御剑飞行在白色的荒原上。

作为人间和魔界的缝隙,极北之地理所应当的荒无人烟。低阶魔种无法越过此处结界,高阶魔种如修罗王这般的,要兴风作浪也是去人多的地方。几万年前天裂之战留下的怨灵在此盘桓不去,造就了这番与昆仑山相近的气候。

她低头望去,眼中映出了一座雪山。

雪山没什么稀奇的,吸引她的是雪下涌动的细微剑气和天谴的气息。羽烛白落到那座雪山上,立刻就察觉了不对。这座低矮的雪山前身是一座崩裂的山岳,再由积雪覆盖而有今日的模样。

她伸手在缥缈的雪中一抓,掌心里有一丝纯净的剑气挣动着。羽烛白对剑气很敏感,何况她曾亲眼目睹这样的剑气从长命锁中破出,斩杀了蛇女。

江楼来过这个地方。羽烛白想,说不定这里就是他的身殒之地。他干了什么,才招来了天谴?

她双手结印,于此展开了回溯之术。

数十年前的画面一一闪烁而过,那个背负断剑的凡人修士从雪中走来,仰首面对天道的诘问,迎上了天谴。

他拔剑、嘶吼,竭尽全力挥出的剑撞碎了天道的怒火。他仿佛须发皆张的狮子,在战斗中折断了自己的牙齿和爪子,又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羽烛白神魄上被天谴烙下的印记灼烧起来,她跪在雪地里,反手按着自己的肩胛。

那里曾经抗下天谴的雷光,也因此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肩胛的烙印滚烫,像是要透过她的神魄,一直咬上她的骨头。

什么叫以此身应人间之大劫?天道曾经想过毁灭人间吗?

江楼作为天下第一人,占卜出了这个结果,因此孤身北上,替人间受了此劫。之后的十六年里,人间风调雨顺,十六年后,羽烛白在江画舟身上苏醒,腥风血雨再度降临。

天道收下了江楼的性命,给了人间十六年的喘息时间。

但在这十六年里,人间善恶并没有恢复平衡,只待江楼为天下人续上的灯油燃烧殆尽,迟来的浩劫便会再度降临。

按上官策翻出的卷宗记载,江画舟出生以前的人间并不好过。仙盟羸弱,鬼修魔修横行,白衣江神女孱弱之流被无知愚民推上祭坛,萧靳那样满手鲜血的卑劣之徒杀了容许全家都能全身而退。

这人间并不清白,也不无辜。在天道眼里,人间是在自取灭亡。

羽烛白的思绪从未如此清明。

神帝应该在更早的时候预见了相似的局面,无论其中有没有羲和的诱导,总归他决定给这世间一次机会,因此拿走了镜心。

青铜镜是天道的眼睛,这句话并非比喻。

失去眼睛的天道看不清这世间失衡的阴阳、疯狂增生的怨气,所以暂时放下了彻底将这个世界毁去的想法。神帝给了这人世第一次机会,才有江楼以身殉道的机会。

但神帝没能在天道闭上双眼的这段时间里找到平衡阴阳、消灭怨气的方法,反而将人间的生机酿成天下的浩劫,天道不可避免地滑向崩溃的深渊。他甚至来不及把一切告诉羽烛白,就在天道忍无可忍的反击中为羽烛白挡下天谴,魂消身殒。

可是我要怎么做?羽烛白头痛欲裂,杀光人间流窜的魔种吗,度化流离失所的怨魂吗?还是干脆,就站上无一台,向天道奉上血肉和魂魄,换取天道平衡世间的力量呢?

她茫然了,此生第一次觉得自己渺小如沧海一粟。

墨寒川第二次来林城,竟然是站在露华山的地界里。

虽然修真界如今风雨飘摇,但露华山身为四大派之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装潢相当华丽。露华山伫立在林城边缘一座高山的半山腰上,建筑物均是朱色木头搭建的,曲折的回廊间悬挂着经幡。

露华山都是医修,山上种满了草药,突降的暴雨洗去了药草上黏附的血色。

墨寒川就着雨水洗净了手上的血,看也不看身后被倒吊起来、放干了血的修士。那些修士已经没了气息,因为失血而皮肤苍白,像是一个个白色的茧,挂在朱色的楼阁间。

他面无表情地搓洗着烙进指纹里的血。

那颗青面獠牙的头跟个蹴鞠似的,蹚着雨水滚进了池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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