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惊恐万分,身为畜生的骡子却一脸悠哉,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情跟自己没关系一样。
笑声戛然而止。过了半晌,左边的那口棺材竟自己动了起来。
棺材盖缓缓地被两只手臂推开。一个人探出头来,接着又坐在棺材板上。他穿着一件粗布衣衫,满身血污,右臂肘下已被人砍断。
看他惨白的面色,是个人都知道他伤势极重,失血也极多。可他的行动却仍然很矫健,转眼间就窜到另一口棺材旁,掀开盖子,对着里面躺着的那人沉声道:“师弟,你还撑不撑得住?”
棺材里的人咬了咬牙,勉强点头。他的伤势比他的师兄还重,因为他断的是一条腿。现在他连坐都没法子坐起来。
他的师兄叹了口气,道:“你既然撑得住,还在棺材里躺着作甚?”
棺材里的人做出一副狠狠的样子,道:“师兄,你没看出我现在只剩一条腿了?”
师兄听后,不悦道:“你断的又不是脑袋,就算没有腿也得给我蹦出来,万万不得烂死在这棺材里。”说完,他把完好的那只手伸进棺材里摸了摸,忽然一笑,道:“姓史的还有点良心,替你准备了一根拐杖。”
师弟听了这话,挣扎着动起身子,用手抓住那根拐杖,硬是用它撑起了身体,走了出来。
谁也想不到,当年齐思远收的徒弟当中,除了自己的儿子齐霄之外,居然还有人活在世上。
齐家的弟子都是用铁打成的,哪怕你把他们的四肢都砍断,他们照样也能用嘴咬你一口,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这两个还活着的弟子,断手的叫齐绍辉,断腿的叫杨云,是齐思远的大徒弟和二徒弟。
齐绍辉用独臂从骡车上提起一口木箱,抛给了杨云。杨云居然稳稳地接住了木箱。虽然接住了,但支撑他身子的拐杖却已被压进泥土里,他感觉到自己刚包扎好的伤口在隐隐作痛。
不一会儿,齐绍辉又从骡车上提起一大壶水,然后用力猛拍了骡子的屁股,骡子长嘶一声,奔下了山岗。
杨云看着齐绍辉怀抱水壶的样子,眼里满是悲愤之意。齐绍辉放下水壶,看了杨云手里的木箱一眼,淡淡地道:“箱子里有些干粮和创伤药,只要省着点用,够我们在这里待上半个月。”杨云没有说话。齐绍辉接着道:“活阎罗这个老东西绝对想不到我们还活着,有半个月的时间,我们的伤差不多也能够好了。”
杨云开口道:“师兄难道不知那活阎罗前些日子已经死了吗?据说还是横死在街头,被人发现时已经变成一具干尸了。”
“死了?”齐绍辉听后仰面大笑,“死了倒好!有人替我们报了师父的仇,我谢谢他还来不及呢!”
“可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杨云道,“活阎罗武功那么高,死的却那么蹊跷,八成是被魔教的人自行清理了。要真是这样,我们可就难办了。”
“怕什么?”齐绍辉瞪着眼道,“就是九幽侯来了,咱也不怕!别忘了师父他老人家当年跟我们说的那些话。”话音未落,他忽然又叹了口气,道,“不知道师父的坟在哪里,要是找到了,我们一定要在他坟前磕三个响头。”
杨云慢慢地将箱子放进棺材里,道:“师兄,我们同门已有十年,你还是头一回这么痛快地跟我说话。”
“哦?是吗?”
杨云盯着齐绍辉,冷笑道:“师兄,我知道你以前总看不起我,因为我是响马出身,被逼的走投无路才拜入师父门下。”齐绍辉道:“作响马的改邪归正,你又不是第一个。不过话说回来,当初也是因为我,才把你卷进来的。”
“所以我不懂。”
“不懂什么?”
“你救我,绝不是为了同门情义。”杨云道,“因为你从来就没把我当做你的同门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