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个峨眉山也能从金顶摔下去,人生还有比这更悲催的事吗?
四月的山顶冷风飒飒,摔下去的十几秒内,纪止止只听到骨头撞碎的声音和脑海中回响的那句“童子命格,一生多舛,庙宇众处,皆需避之,避之不及,应劫而去。”
止止的奶奶一生信奉佛教,家里从小就有一处专门的佛堂供奉了各路神佛,主尊是观世音大士,手捧净瓶,眉眼低垂,一室慈悲。自止止懂事以来,奶奶每日素食清香勤勤供奉,却从不肯让止止踏入半步。
不仅如此,每月初一十五,全家去五台山敬香,自己永远都是留守儿童。五岁那年,好奇心驱使止止偷偷溜进了佛堂,没待片刻,便晕倒在蒲团上,被奶奶发现时,全身高烧,折腾了半个月才好。自此,只要是庙宇,止止都很自觉的避开。
很小很小的时候,奶奶总喜欢抱着止止坐在院子里的躺椅里,给止止讲很多佛教典籍里的公案。每次奶奶暖和的大手摸着止止的小脑袋,总是叹息的时候,止止总是不懂,奶奶眼里透出的复杂的目光代表了什么。偶然也能听到母亲私下里抱怨为什么会是童子命云云。止止不懂,也没当回事,虽各种小病小灾,她还是快快乐乐的长大了。
只一样,喜欢的男生喜欢的总是别人,24岁了,还一次恋爱也没谈过。工作已两年,磕磕盼盼总算有惊无险,但情路实在坎坷。在经历了第三次暗恋失败后,止止一气之下请了1周的事假,跑到峨眉来散心,却不慎从金顶跌落。
浑身血肉模糊,卡在不知哪个山腰的止止,脑子里一片模糊,仅剩的一丝清明也是各种念头杂糅,山顶的呼救声随风向上,止止是听不见了。
这一刻,她是后悔的!童子命格的她一生禁止去庙宇的事她怎么能赌气呢?
峨眉山虽风景秀丽,但也是四大佛山之一,所到之处庙宇众多,即使自己没有去庙里,这里整个区域不就是一个巨大的庙宇吗?奶奶给的护身符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次,逃不掉了吧!
下一刻,意识沉沦,黑暗来袭。
微风徐徐,微冷的四月的风带着茶树的清香,轻抚了谁的面庞。
止止醒来后发现自己在一个山腰的茅草亭子里,环顾四周,倾斜而下的茶田,阴郁的天空,安静的只剩下风声。身上的伤口和疼痛全部都消失不见了,刚刚的事故就像做了一场梦,真实的梦幻最能蛊惑人心,止止愣了好一会才慢慢接受了自己周围的环境。
等了一会也没看见谁过来,止止自顾自起身,刚要走出亭子,背后却响起温润的男声:
“醒了吗?”
止止转身,看见一名男子立于其后。
微微一笑扬起的嘴角,面若梨花,呈半透明的纯白色,长发半挽,一根木簪斜插,入鬓。未挽的头发随风微散,身着先秦儒士的学子礼服,一身纯白,腰系浅青的丝绦,上配一枚鬼面黑玉挂件,真是名士真风流!
孔子曾经说子贡像琏瑚,华美而尊贵,高阁之上,不适凡尘。此君之外形有过之也。配之不器之质,真君子典范。
止止,这个母胎单身了24年的小女子,一回首就看见如此人间绝色,积累了24年的智商瞬间降到零,心里、眼里满满的只剩眼前谪仙般人物。
“神仙大人,你长得好好看!”止止一副狗腿的表情,就差一条可以摇晃的尾巴了。
“噗!过来,我们坐下说。”弯弯的眉眼,浓密而纤长的睫毛,加上,额……碧绿的眼眸。神仙大人坐在茅草亭中的石凳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自顾自的喝了起来。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套精致的茶具。杯子里袅袅而上的茶气,香气四溢。
止止转身快走几步在石凳上坐下,才发现对方的眼眸不寻常的颜色。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心想不会又遇见妖怪了吧,弄丢了护身符真是该死。
“那个,额,这是在哪里?我…还活着吗”止止挠挠小脸,眼神飘忽,尴尬的笑着,有点忐忑,不敢正视那双绿色的眼眸。
“怕我吗?”神仙大人哀伤的看着眼前等待了千年的恋人,眼神里透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叹息道。
“不怕不怕”,止止连忙摆手,生怕说错话,再死一次。
“神仙大人这么好看,我怎么会怕呢?呵呵呵呵…”不小心瞄到他眼神中透出的哀伤,止止的心口有一点莫名的微疼,不想再说谎话。
“有一点害怕,感觉你不是普通人”,脱口而出的话,心虚到不敢看对方的脸,只好盯着茶壶猛瞅。
“呵呵,你刚刚不是喊我神仙大人吗?这么快就忘了吗,嗯?”神仙大人一手托腮,挑眉问到。
止止:“额……”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神仙大人伸出手,摸了摸止止的头,微凉的手掌却让止止感觉莫名的熟悉和温暖。
止止问道:“我们认识吗? ”她总觉得这个人的身上有一丝熟悉的气息,很像小时候云游路过自己家门给自己改名字的道长。那个道长也是手掌微凉。那个炎热的夏季,微凉的手掌和看着自己怜悯的眼眸给自己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个夏天之后,她的名字就变成了止止。取自《庄子·人间世》“瞻彼阕者,虚室生白,吉祥止止”,寓意吉祥一生。
止止还记得,道长说:“凡事知止,方能保你一生平安!你要谨记!”
看来她还是太任性了,不然也不能摔下山,遇到这样的怪事。
“我叫东方豫,是这座山的山神,你可以叫我神仙大人,或者神仙哥哥!嗯?如何?”神仙大人巧笑揶揄,在止止的心间**起微微的波澜。此时,时光嫌短!
止止问道:“那山神大人,我死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东方豫:“三千多米摔下来,死的透透的。”
止止:“额…那我现在…是什么?鬼吗?”
东方豫:“鬼者,归去者也,入土为安方能为鬼,入住冥界,等候转世。你现在身体掉入悬崖,尸骨无存,如果尸骨找不到,你只能慢慢消散在这人世间了。”
止止:“你是说,我很快就要灰飞烟灭了?”止止腾的站起来,焦急万分!
东方豫:“是,人死之后若不能入土为安,七天之后灵魂则灰飞烟灭。今天是你的最后一天。”
“啊!”止止跌坐在石凳上,顿时萎靡不振,无法接受如此残酷的结果。她只是小小任性了一下,为什么结果会这么严重!想到这里,止止的眼泪哗哗的流下,她真的很后悔很后悔。
“山神大人,你是神仙,能让我最后见家人一面吗?”哽咽着说出最后的请求,止止难过异常!
东方豫摇摇头,说道:“不能。”
止止:“呜呜呜…我不甘心…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
东方豫:“虽然我不能让你见你家人最后一面,但我可以给你再次轮回的机会。”
止止:“什么意思?你不是说我就要胡…隔…灰飞湮灭了吗?” 氤氲水汽的眼睛,狠狠的撞击着东方豫的心口,他恨不得立刻搂她入怀,护她一世安稳。但他不能,她已轮回六世了,这是最后一次帮她脱离魔咒的机会,他必须要狠下心。
东方豫:“我这里有一份契约,你签了,帮我度化6个怨灵,我亲自送你一场轮回!”
止止:“度化怨灵?什么意思?”
东方豫:“峨眉山是佛家重地,钟灵毓秀,历史悠久。每年迎接的香客和游客不计其数,但这其中有少数极端人群,为情所困,选择跳崖自杀。自杀是下地狱的大罪,根本没办法进入轮回,久而久之,自杀而亡的人怨气会集结起来,形成邪祟,不仅影响整个山脉的地磁,还会污染整个山脉的灵气。
如果听之任之,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作为这座山的山神,每十年,会在意外身亡的人中,选择适合的对象,作为我的灵使,度化这些因情自杀的怨灵。度化了6个怨灵,攒够功德,作为奖励,就可以去轮回下一世。”
止止:“你是山神大人,你为什么不自己度化?”
东方豫:“我不是人,不能体会人的情感?没办法度化他们。”
止止:“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