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上前一步,站在妻子身旁,伸手抓住她的胳膊,道:“跟他啰嗦什么?生在一起,死在一起,你忘了我们的誓言。”
瘦长男子脸上的肌肉一阵扭曲,对农妇道:“你听到了,废话少说,我们走吧。”说完话,右臂向前一伸,从袖口里飞出一个小葫芦,停在空中,葫芦口对着王重阳的父母,滴溜溜地旋转不停。接着从葫芦口里飞出一道扇子面的金光,朝着夫妻二人照过去。
夫妻二人同时一声叱咤,双双飞起,一举宝剑,一举撅云锄,齐向瘦长男子打去。
瘦长男子负手在背,冲着二人冷笑一声,并不抵挡。
二人刚飞到一半,那道金光已经照上身来,两个人立刻被吸进金光之中,慢慢地向葫芦口飞去。虽然两个人用尽所有力气,但是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金光,就像是铁块粘到了磁石上面。
女子看着这一幕,心想这么大的两个人怎么会被吸进一个拳头大的葫芦里面,肯定那个葫芦能大能小。她伸手摸了摸腰间的短剑,心想我现在突然冲过去,一剑准能将那个葫芦砍碎。但是砍碎之后怎么办?再加上自己一个人也不是瘦长男子的对手,救不了那夫妻二人,白白搭上一条性命而已。
她低头看了怀中的王重阳一眼,只见王重阳正瞪眼看着他的父母,眼角都裂开,流出了鲜血。
女子的手终于松开了短剑,如果自己出手,不但自己,连这个孩子也一起遭殃。
这时王重阳的父母渐渐被吸到葫芦口,葫芦并没有变大,但是两个人的身体却在一点点变小,最后,两个人放弃了挣扎,双双拥抱在一起,缓缓飞入葫芦口。等到两个人完全飞进葫芦,那道金光一敛,葫芦也停止了旋转。
瘦长男子伸手一招,葫芦飞到了他的手中。他将葫芦举在面前,轻声说道:“在山主面前,我会尽力帮助你们夫妻说好话,不过是吉是凶,那也难说得很。只怕……只怕……唉。”说完长脑袋连连摇晃。
瘦长男子扭头看了鬼车鸟一眼,厉声道:“奴才,还不去看看那个小杂种在哪里,等着我去找吗?”
鬼车鸟听到主人吩咐,展开翅膀刚要飞起,忽然又收起翅膀,一个小脑袋对着主人咿咿呀呀一阵叫唤。女子听得懂鸟语,听它是在说:“刚才在那边山谷里见到一个小黑孩子,就是那个黑孩子打了自己一石头,才落败受伤,不然自己绝对不会输给那个畜生。现在想起来,那孩子才十来岁,但是身手非常了得,应该就是这对夫妻的儿子。”
瘦长男子听后想了一下,点点头,道:“既然有此本领,想来一定是的,普通的孩子别说飞不了那么高,打不了那么准,即使能够打得准,又怎么能伤到你的铜头。”说着话伸手拍拍鬼车鸟那个被王重阳打中的脑袋,温声笑道:“怨不得你刚才一直晕头转向,光做混事。”
鬼车鸟听了甚是难堪,九个脑袋一齐垂下。
瘦长男子道:“光顾着说笑话,别耽搁了正经事。你已经见过那孩子,赶紧去找一找,想来他不会走远。你到周围转两圈,故意做出一些响声,来个打草惊蛇,我在这里来个守株待兔。”
鬼车鸟九个头连点,巨翅一伸,身子已腾空而起,犹如一片乌云,向着刚才动手的那个山谷方向飞去。
瘦长男子看鬼车鸟飞走,便在院子里盘膝坐下,从袖口里拿出那个小葫芦,放在自己的面前,呆呆地看着发愣。
女子见那瘦长男子的长脸上神色变幻,时而欢喜,时而愤怒,时而忧郁,时而痴呆。心里想,这人也是个情种,看他刚才的所言所行,应当是爱上了自己的师侄,但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师侄却爱上了适才的那个男子,然后两个人偷偷跑到这个偏僻隐秘的小山沟里,化装成乡村夫妇,过起了最龌龊最平庸的生活。
他们俩都有一身好功夫,都有一副好相貌,但是整整十年,他们都甘心情愿将自己的功夫和相貌深深埋藏,连自己的孩子也从来不曾见过他们的庐山真面目。如果不是得到真爱,如果不是爱到最深,谁能做到?想到这里,女子也不由得痴了。
耳中传来一阵瑟瑟的轻响,女子偷眼一看,只见瘦长男子的脸上有大滴大滴的泪水滑落,掉落在地上的草叶上。
瘦长男子忽然从地上站起来,扭头向女子藏身的地方看来,女子吓了一大跳,以为被他发现了行藏,却又不敢立刻回头,硬着头皮呆呆不动。
只见瘦长男子伸手擦了一把脸,伸手将地上葫芦收起。女子以为他要动手,忽听头上呼的一声,鬼车鸟从草屋顶上掠过,落在瘦长男子身前。
瘦长男子看了鬼车鸟一眼,不等它开口,道:“便宜了那杂种,走吧。”
嗖嗖,一人一鸟飞身空中,转眼不见了踪影。
女子这才敢长长出一口气,低头看王重阳时,只见他满脸鲜血,不知什么时候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