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义听了,就起身离开灵堂,走回自个房里,脱去孝衣麻带,洗一把脸,改换一身便衣。他将一把锋利尖刀藏在身上,走去后院牵一匹马,悄悄出庄而去。
王德义乘夜奔马来到那座怡兰院前,要上楼去行刺。原来,自父亲被蝮蛇杀害之后,他血性方刚,心中满是仇念。就在暗中派遣了心腹不少庄客,散布城里去打听蝮蛇二人的消息,很快便有了信息回复。他也不去报告官府得知,想着靠近身去刺杀蝮蛇,为父报仇雪恨,虽死而无怨。
王德义走上楼来,在那房门外守株待兔。等了一会,房门突然打开,走出一个酒保,拿着酒壶去楼下盛酒。王德义寻思这是一个天赐良机,便先一步去了柜台,办作一个酒保,用托盘端着一壶葡萄酒,把尖刀藏在盘底。想着靠近蝮蛇后,出其不意而杀之,必能一举成功。
淳于复与猿月坐在桌边喝酒吃菜,静静听着李玉姑娘弹奏一曲古筝歌谣。片刻后,王德义敲门进入,只顾低着头走来面前。淳于复一眼就看穿了来人身份,嘴角冷笑一声,却假装不知道。王德义靠近后,突然挥舞匕首狠狠刺来。淳于复迅速闪躲,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推开。吓得李玉一个愣神,琴声嘎然而止。
王德义突袭失败后,仍不甘心逃走,咬牙切齿,又狠狠挥刀杀来。猿月上前一脚把他踢倒,迅速拔刀斩杀下去。淳于复断喝一声,刀锋离他脖子还有一寸停止。猿月把匕首拿在手上,按刀在侧守卫。
淳于复喝问:“你是什么鸟人,竟敢来此袭击?”王德义怒骂:“蝮贼,你已杀了我爹,还敢问我是什么人。”淳于复指问:“你真想找死不成?”
王德义怒斥:“既然我杀不了你,那你杀了我便是。我绝不会要你这个恶贼来施舍。”淳于复说:“那你想怎么样?”王德义怒叫:“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猿月指责呵斥:“再敢口出狂言,我立刻砍下你的脑袋。”淳于复冷笑着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说得好,真是让人热血沸腾。”王德义愤怒指骂:“蝮贼,我与你势不两立。我就是变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猿月说:“大哥,这种狠人,你还留着他干什么?他既然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了他。”淳于复不愿滥杀无辜,便蹲下身来说:“或许在你眼里,你爹德高望重。可是在我眼里,他却是个该杀的人。”
王德义把口水吐他脸上,满眼都是怒火。
淳于复脾性刚烈,岂是好惹的人?见他敢来面啐自己,也不客气,立刻挥手一记大耳光,把他打得发懵。
猿月见这小子不知死活,又要挥刀斩杀,却再次被言语阻止。
淳于复拿着手帕擦拭面上的污秽后,从怀里取出一封来,放他身边。起身走去李姑娘身边说了几句悄悄话,李玉点头应允后,抱琴离开房间。
淳于复指说:“我今夜饶你一命,是因为看在你娘的面上。如果再让我遇到今夜这种情况,我保证你会人头落地。”猿月瞥了他一眼后,也随即跟着大哥脚步离去。
王德义拆开那封书信来看,见到信中所陈述的事,顿时惊得毛骨悚然,万万不敢相信书中所言之事。
王德义拿着书信,奔回住宅。到庄门时,看了那副牌匾许久,径直走入庄内,不搭理任何人。庄内人等皆感疑惑。
钱文英不知儿子去向,正在睡房里焦虑徘徊。忽见儿子进来,却见满面失魂落魄,毫无血气。钱文英急问:“义儿,你今夜去了何处?这是怎么了?”
王德义默然半晌,突然询问:“娘,请你告诉我真相,我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钱文英面色为难,不知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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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德义从怀里取出那封信件来问:“信中所言,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钱文英看罢信文,急把儿子前后抚看一遍,瞪眼惊问:“你竟然去找了蝮蛇?义儿,你可曾受伤,蝮蛇没对你怎么样吧!”王德义游问:“娘告诉我,我爹是不是一个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的强盗?”
钱文英浑身打个寒颤,自知此事已经隐瞒不住。见儿子追问真相,便把好言劝解:“或许他以前是。可他早已改邪归正了。这几十年来,他也做过许多好事,帮助过许多人。”
王德义见母亲也这般亲口说了,心中已然信服了蝮蛇所言,苦笑一声后,满眼流泪,嘴里喃喃自语:“原来如此。我一直引以为傲的好爹爹,原来是个绿林恶盗。他拦路抢劫,杀人全家,所以才有这个报应。我们王家所谓乐善好施,所谓贤德名声,不过是在弥补罪行罢了。”
钱文英哀叹劝慰:“孩子,不管怎么说,他是你的亲爹。他从前就算有千般罪恶,现在也已经入棺为安,万事归尘了。你又何必让他死不安宁呢!”王德义挥手:“那就这样。”
钱文英见儿子返身要走,急忙问他:“义儿,你要去哪?”王德义苦笑着说:“我去官府撤诉,把牌匾拆落下来。从今往后,不再要自欺欺人了,你看行吗?”钱文英默不作声。王德义步伐踉跄而出。
却说淳于复、猿月离开怡兰院后,去往城东一处老月巷十八号庄宅安身。那是一处杀手据点。屋内共有两个汉子看守,一人名叫阎生,四十岁左右。一人名叫张茂,二十出头年纪。两人皆是密探,潜伏于杭州城内,负责刺探各种情报与住宿接应。
数日后,到了行猎当天。当日清晨,淳于复、猿月吃罢早饭,各自头戴一顶毡帽,策马去往秦阳风庄宅。
二人来到一座豪华庄园府外,下马看时,门檐上挂着一张“擒虎庄”牌匾,威风凛凛,赫然入目。二人看得发笑。
秦小牛见状,走来面前询问:“两位官人,可是来拜会我们少庄主的?”淳于复说:“小哥,烦劳你去通报,就说淳于复、猿月兄弟,前来寻找秦二少爷。”
秦小牛拂手说:“二少爷早有吩咐了,两位官人快请进来。”淳于复笑说:“没想到二少爷还算是粗中有细。”
秦小牛带着蝮、猿走来后院,看见秦阳风正在准备打猎行程,边上停放许多马匹,庄客们收拾一些猎具,跟随二少爷出猎山林。
秦阳风手里使劲拽满两张弓弦,摇头皱眉,弃在地下,指说:“这两张弓松垮垮的,没什么力气,去换几张硬弓来。”庄客把弓拿去更换。
秦阳风见了淳于复二人,举手笑说:“淳于兄,猿兄,你们来得正好,也省得我去找了。”淳于复问他:“秦兄都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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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阳风点头:“准备好了,就等出发。”淳于复跨上鞍背:“咱们现在就走。”
一行十三个猎人,精神抖擞,手持弓箭猎叉,上马驶出后院,轰隆隆奔走在街道上。到了东城门口,只见一个带刀军官、领着十几个刀枪军人,手拿画影图形,盘查进出城门的百姓。秦阳风跳下马来,与那军官挥手打声招呼,叫他牛哥。那牛军官笑了一声,两人便近身去偏僻处闲聊。
淳于复、猿月骑在马上,小心观看左右。看见秦阳风与那军官说了一席话后,从怀里掏出一锭大银,偷偷塞给了他。牛军官连忙藏入衣兜,轻轻挥手放行。
秦阳风拱手说:“多谢牛哥,若打得好猎物,回来少不了你的一份。”牛军官笑说:“擒虎庄二少爷出手,那必然是降龙伏虎。”
秦阳风一阵欢笑,率先挥鞭奔出城去。淳于复、猿月混夹马队里,趁乱奔出城门。
十三个猎人出城后,奔往山林里去。淳于复突然勒紧马缰,拱手说话:“秦兄,我突然寻思起来,还有一件急事要办,不能再奉陪了。”
秦阳风疑惑问他:“淳于兄不是专程邀我出来打猎的?怎么又有急事要办了?”淳于复抱拳羞笑:“在下言而无信,羞煞旁人。恳请秦兄莫怪,改日定当向您赔罪。”
秦阳风好奇询问:“淳于兄,咱们认识也有好几年了,我现在还不知道,你到底是做行业的,为何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淳于复回答:“在下做些押镖、赏金客行当。哪有需要,我就去哪混口饭吃。”
秦阳风似懂非懂,点着头说:“你有急事要办,我也不能强人所难。来日方长,咱们改日再聚便是。”二人拱手说:“咱们后会有期。”秦阳风拱手说:“后会有期。”
淳于复、猿月调转马头,奔往北山而去。秦阳风等十一个猎人,只顾进入深山树林。毕竟淳于复二人去往何处,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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