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福建省福州城东,有条石门大街。街尾处有家日本武馆,名叫红霞道场,专授学徒剑术。
那馆主名叫武藏川云,年已五旬有六,五尺余身材,短小精悍,面貌和蔼,乃忠厚仁义之人。因避日本国内诸侯战乱杀伐,东渡大明,因而开创这个道场。本国弟子有六十六名,汉人出道弟子也有成百上千。
燕子凤十八岁那年,也曾来此拜师学艺数载,学了一门武士刀法。武藏川云二十年来,只在福州城里教授门徒剑术,不参与任何江湖帮派争斗,素有贤德高尚之名。
他麾下有四名心腹高徒,刀法甚是了得。首徒名叫佐藤石郎,五尺六寸身材,三十一二年纪,出自于武士家族。为人虽然激进了些,却幸得有名师管教纠正。在福州学艺十余年了,也未犯下大错。其父佐藤江户,其叔佐藤元国,都是日本国内顶尖剑手。在九州南部区域开创一个将军府,管辖方圆一百里地。家府里外养着数百名武士,赫赫有名。
武藏川云得到兄弟二人钱财资助后,来到福州开创这个武馆。佐藤江户虽在幕后资助,却也暗藏私心,把长子佐藤石郎插入武馆里,列为大师兄。欲待武藏川云退闲之后,便让石郎接任馆主,从而与将军府势力合二为一,在国内图谋更大的霸业。
二徒弟名叫佐佐木,三十出头年纪,五短身材,态貌清秀。为人正直善良,敦厚朴实。
又有三徒弟千岛神树,四徒弟小池林秀,也与佐佐木相差不多。这四名武士,刀法学得师父七八成了。在福州道场居住久了,早已精通汉话,一向恪守门规,平安无事。
那金幕僚素知红霞道场名声,因此有心来做说客引诱。他来到福州城后,入住一家天云酒楼,设下一个贵宾厢房,安排一桌盛宴待客。着人携带一笔厚礼,前去道场秘密邀请那佐藤石郎前来酒楼会面说事。
那佐藤石郎生性好动,自视心极高,常有功名霸业之念。当日午后,正在武馆院内演练刀法,突然有人给自己送来了一笔厚礼,邀请赴宴会谈。他好奇心强烈,胡乱收了这份礼物,答应前去酒楼赶赴夜宴。
到申时末,佐藤石郎腰带上束着两把长短武士刀,走来天云酒楼,进入那间包厢,里面空静无人。他看着桌上一席盛宴未动,似乎是在专候自己。片刻,金幕僚从帘后走出,笑盈盈拱手见礼:“石郎先生,金某久仰阁下大名,特请在此相会。如有搅扰,还请多多包涵。”
佐藤石郎性格虽然乖张,却也不是傻子。见此宴来历不明,自然不会轻易就坐入席,便疑问他:“我与阁下素不相识,阁下为何送我厚重礼物,又请我来赴宴吃酒?这是何意?”金幕僚拂手笑说:“咱们还是边吃边聊,两不耽误。”
佐藤石郎挥手:“阁下不先把话说明,我绝不会赴宴。”金幕僚笑说:“看来石郎先生是位谨慎的人。这是一件好事。”
他把手轻拍三下,只见房门轻轻推开,走进两个仆从汉子,手里抬来一个镖局钉箱。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黄金珠宝,约有数百两之多。佐藤石郎看得满面惊叹,眼神里一片羡慕。
金幕僚见他脸上先有了三分意向,便知此事易办。挥退仆从后,又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件,上前递交:“石郎先生勿虑,这有一封书信,是汉王写给你的。你若有心,便可打开瞧瞧。”
佐藤石郎听到汉王之名,顿时疑虑减半。原来汉王朱高煦,为谋江山霸业,以前便派人来过红霞道场,开出一个高价,要把整个武馆都给收买下来,当作心腹死士听用。只是武藏川云生性不好功名富贵,习惯了平静安宁生活,因此断然拒绝这个**。此事佐藤石郎也曾亲眼目睹此事。今日看见汉王突然派出秘使来找自己,心中便猜出了八九分事。
他犹豫片刻后,到底还是经不起那些**,便把书信拆看一遍。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汉王在信上满是敬仰之情,请自己帮他谋划一件皇图霸业。事成之后,功名与富贵,任由择选,赏赐毫不吝啬。
他知道刺杀大明太子殿下的事,风险虽然很高,**力却也是十分巨大。面对如此名利厚赏,这不由得他内心不生那歪心眼。
金幕僚见他还在思考当中,便引诱他:“石郎先生,汉王有心邀请你来加盟,不知阁下有何想法?若有求取功名富贵之心,我一定上报汉王,满足你的任何心愿。”
佐藤石郎素有拜将封侯之心,眼下机会来了,自然不想轻易错过。寻思片刻后,面上逐渐生出灿烂笑容,缓缓应答:“哟西,承蒙汉王看得起我,不惜花费重金聘请,又有名爵赏赐。我若不答应,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金幕僚笑问:“如此说来,石郎先生是同意合作啦!”佐藤石郎此时已被名利熏晕了心,早把恩师的教规抛诸脑后,就拱手说:“石郎不才,受之有愧。愿为王爷分忧效劳。”
金幕僚欢喜不已,连忙请他入席,倒着美酒相敬。佐藤石郎心情大悦,也不再有任何顾忌,就撒开手脚吃喝起来。
酒过三巡后,金幕僚说:“王爷素知红霞道场名声,更是久仰东瀛著名武士赫赫威名。石郎先生刀法精绝,豪爽仗义。今夜一见,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佐藤石郎笑说:“阁下褒奖过誉了,石郎愧不敢当。”金幕僚说:“不久之后,就看石郎先生如何大显身手了。”
佐藤石郎细细思考一番利害,认真地说:“潜入金陵皇宫,刺杀太子殿下。此事不太容易办到,我需要进行筹划推演。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金幕僚说:“此事影响巨大,需要绝对保密,切切不可与人说起。行动之前,阁下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要么不出手,出手则要击中目标。”佐藤石郎点头:“石郎必会谨慎对待,绝不敢大意失荆州。”
金幕僚只顾把话**:“事成之后,汉王做了大明天子,必给石郎先生拜将封侯。就是要做异姓王爷,那也未尝不可。”
佐藤石郎满心欢喜,问他:“不知尊使可带来了太子本人的画像?”金幕僚便从边台上拿来一张画卷,打开一看,正是那太子朱瞻基模样。
佐藤看过画像后,牢记在心,又问:“我还需要有人接应,不然我进不了大内皇宫。那刺杀一事,更是无从说起。”金幕僚轻笑地说:“这个还请足下放心,金陵皇宫之中,早有我们的线人。到了行动日期,便会有人接应你进皇宫,指引宫殿方向,安排兵器伺候。事成之后,也会及时接应你撤出宫门,做到万无一失。”
佐藤石郎见解决了这事,心中已无多少忧虑,把话闲问:“京城那边是怎么了?当今大明天子,身体还能称多久?”金幕僚答复:“最近皇帝病得很厉害,估计不日便要驾崩朝野。按照皇家惯例,皇帝殡天之前,必会派遣一队御林军与锦衣卫,前来陪都接走太子殿下。为防万一,石郎先生应当早日前去金陵城中等待,听候消息指派。汉王飞鸽传书与我之后,我便即刻通知阁下行动。抢在太子出发之前,先行把他解决。这样一来,汉王再无顾虑。”
佐藤石郎说:“只要我有机会接触到太子,十步之内,他必死无疑。”金幕僚轻笑地说:那是自然。凭借石郎先生的好刀法,要对付一个懦弱书生,那是易如反掌。”
佐藤石郎答复:“我今夜回去道场交代一些事情。明日卯时,我会赶往金陵,先去阁下指定的地方秘密居住。收到你的消息以后,我会立刻行动起来。”金幕僚轻声劝说:“此事绝不能让令师武藏先生知道,否则他必会阻止你去。”佐藤石郎点头:“这是自然,此事绝密。除了你我之外,绝无外人知晓。”金幕僚笑说:“这样我就放心了。”
两人又商议一番细节后,吃罢酒宴。佐藤石郎把那一箱黄金扛回道场,收入自个屋中。
当天夜里,佐藤石郎来到师弟佐佐木的房间,对他秘密嘱咐:“佐佐木,请你帮我向师父请个长假,我要乘船回国一趟。”佐佐木疑问:“平白无故,大师兄回国内去干什么?”佐藤石郎面色故作忧愁,假意叹说:“我的父亲染重病了,十分严重,所以我必须要回去看看情况。”
佐佐木惊问:“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自作主张呢!你去向师父请个长假,说明这个原因,他一定会批准你的。”
佐藤石郎不奈烦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师父这人太保守了,一天到晚看管着我。父亲染了大病,我心情本来就很糟糕。要是一时管不住嘴,又与师父吵架,那可就雪上加霜了。”
佐佐木把话劝说:“要不这样,我陪着你一起去找师父,说明情况。我在旁边给你说几句话,这样你不就能尽快回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