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眉目忧虑:“我们白日里暴露行踪,被杀手们前来围攻。今夜又阵亡了两名勇士,本王真是于心不忍。”秋海劝说:“殿下不必难过,卫士们都是杀贼护主,为国捐躯,个个都是英雄,这是他们的职责。殿下日后只需一道圣旨,善待他们的亲人家眷,追思嘉奖功德,便是对他们最好的慰问。”
朱瞻基点头:“秋海将军言之有理,本王必然牢记在心。”吴成捂着血臂唏嘘:“今夜多亏了这群将士赶来救援,不然我们就是杀退了这群凶狂死士,自己只怕也会损失惨重。”
彭业疑问:“这群将士,如何会知道我们今夜有险?难道我们的行踪,就连将军府都知道了?”朱瞻基、秋海等人都把眼睛看着淳于复,嘴里发出一阵笑声。彭业方才明白过来。
秋海听到窗外传来一阵鸡鸣破晓之声,拱手劝说:“殿下,现在已到五更末分了。您不妨先行离开此地,等那捕快与衙役到来后,我自与他们说明缘由。先让府衙具备棺椁盛殓尸首,放入冰窖之中贮存,事后再进行厚葬不迟。”
朱瞻基点头应可:“此事确实需要好好办理。这里死了这么多人,血腥味很重,已经不能再住人了。咱们离开以后,不知约在何处见面为好?”
淳于复答话:“我已在附近包办了一家青云客栈,绝无外人知晓。殿下不妨先去那儿暂住。我等也需要医治刀伤,等秋海将军去官府办完手续后,便去与我们会面。”
朱瞻基点头抱拳:“你们都是为了保护本王而受伤,本王多谢你们。”众将士皆回礼相敬。
众人商议定此事后,即刻收拾行囊,走下楼去。秋海从床底下找出那店掌柜来,协同一并去官府办理此事。
淳于复把太子一行带入青云客栈楼堂,让店掌柜去请两名医馆大夫前来医治众人的刀伤。淳于复这几年来,为医雪倩的事,也学会了不少医理之法。就给彭业手臂穿针缝合,敷药包扎纱布。
秋海在官府交代完事后,快马赶来青云客栈,与众人一并治理伤情。朱瞻基见将士们都为自己受伤,心中自不好受。
秋海处理过手臂伤口后,前来劝说:“殿下,已经到卯时了。殿下今夜受了杀手们一场惊吓,该当好好休息,以免身体劳累。”朱瞻基挥手:“无妨,本王现在不累,只想看着你们疗伤。”
两个大夫听了殿下字眼,打量朱瞻基片刻,瞬间猜出了八九分,齐声惊问:“莫非您就是当朝太子殿下,大明储君朱瞻基?”朱瞻基点头默认。
秋海严厉呵斥:“放肆。太子殿下之名,也是你们这些市民可以当面乱叫的?”两个大夫惊得连连作揖致歉。
朱瞻基摆手笑劝:“将军不必动怒。一个名字而已,本来就是让人叫的,不然还取名字干什么呢!”秋海低头羞笑:“殿下圣明,末将不胜惶恐。”
两个大夫慌忙跪拜:“草民胡乱失言,恳请殿下恕罪宽容。”朱瞻基拂手教起:“不知者不怪。你等都是好大夫,不必惶恐。”两个大夫自然欢喜称谢。
朱瞻基询问:“两位大夫,我这几位将士的伤情如何?”一名刘大夫恭敬回答:“都不妨事,这是刀剑划伤,并无大碍。草民已经上了最好的金创药,调养得当,三五天之内,便可活动自如。”朱瞻基点头:“没事就好。你们一定要用心医治,等会本王都有赏赐。”二人欢喜应允。
朱瞻基劝说:“今夜的事,加上这个地址,你们都要绝对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就会引来麻烦祸事。明白了吗?”二大夫慌忙叩首:“殿下尽可放心,草民听从旨意,绝不敢丝毫忤逆。”
朱瞻基指令秋海进行厚赏。两个大夫各自拿了一锭赏金,谢恩退走。
一行将士在客栈里养伤数日,待得伤情颇有好转后,跨马走出徐州北城,趁夜奔往开封而去。
却说中原一带,乃是黑莲神教的势力范围。郑州教主燕千树,日前已经收到汉王的一封亲笔密信,要与黑莲教联手共谋大业。借用教会这股江湖武装势力,进行严密布控,把朱瞻基一行人马摸清踪迹后,派人进行锄杀。事成之后,将会给予厚赏封赐。
燕千树是个老谋深算的人,自是不会轻易应允,却也未敢果断拒绝。心中正在盘算一个两全其美之法。即不得罪那莽夫汉王,也不参与皇家内斗。想在一个适当的机会里,收取渔翁之利。
当日晌午,燕千树坐在书房中看信思考,谋划此事火候。燕子凤走来面前询问:“爹爹找我有事?”
燕千树说:“太子储君朱瞻基,正在星夜兼程,提前从金陵赶往京城。他们离开徐州城后,现在去往开封。你要广派密探线人,散布于开封城里外,跟踪查访他们的身影,第一时间了解详细情况,不可懈怠。”
燕子凤挥手:“此事万万不可为。”燕千树询问:“如何不可为?”燕子凤解说:“咱们只是江湖教派势力,从不涉入朝政。今日一旦进入皇权之争,日后必会遭到朝廷镇压。轻则封教惩戒,重则派兵剿杀。这可都是灾难性的后果,非我们所能承受。”
燕千树轻笑地说:“你能想到这一层面,难道爹就想不透了?”燕子凤疑问:“那爹爹为何这么做?”
燕千树拿起信来,指与她看:“这是汉王朱高煦亲笔写来的信,要我助他一臂之力。广派教徒,封查中原各处要道,一同派人剿杀朱瞻基。事成之后,允诺高官厚禄。我已在口头上答应信使帮忙了。”
燕子凤惊讶不已,急忙劝导:“爹爹到底是怎么了?莫非也像司马叔叔那样,神智不清醒了?你居然答应汉王,与他一同参与谋反夺位?”燕千树轻声责怨:“你这丫头,怎么可以这样辱骂爹爹?”
燕子凤苦笑着说:“我真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爹爹一向聪明智慧,身居幕后掌局,把什么事都能妥善解决。可这步棋您走得太糟糕了,女儿实在不敢苟同。”燕千树笑问:“不要着急,先说说你的理由。”
燕子凤落座身子,耐心解释:“汉王异想天开,早有谋夺皇位之心,此事闹得天下皆知。朱瞻基是嫡系太子,子承父位,名正言顺。汉王朱高煦,只是一个藩王而已。麾下兵不过数千,将不过十位,哪有造反之能?他若造反,便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一旦事败,不但身死名裂,更会诛连同党。爹爹岂能对他倾心信任,把给黑莲教安危,押赌在他的身上?”杨穆听了表姐这番详细分析,暗暗赞许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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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千树点头:“这话有理有据,解析透彻,可以说是无懈可击。”燕子凤追问:“既然爹爹也赞同这个义理,那你还怎么敢去答应这个汉王?这岂不是明知故犯?”
燕千树摇头轻笑地说:“爹爹教你这么去做,并不是要你派人去劫杀这位大明储君,而是在暗中秘密看护他们。一旦情况不妙,你要立刻出手援助,绝不能让汉王的阴谋得逞。”
燕子凤省悟过来,点头惊笑:“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爹爹真要去坐汉王的战车。”
燕千树发笑:“爹又不是傻子,岂能分不清事情的利害轻重?”燕子凤疑问:“既然如此,那爹爹为何又要口头答应信使,让那汉王知道?”
燕千树轻叹:“二十多年前,靖难之役那会,爹爹以前见过汉王这人,对他有所了解。此人才疏志大,好于勇武之事,很有朱棣遗风。他写来这封书信,是想把我与他绑在一起。我之所以要在口头上答应他,也是为了保险起见。”
燕子凤惊问:“此话怎讲?”燕千树解释:“你想想看,如果我不答应,倘若汉王得偿心愿,登上龙庭宝座,必然又是一个永乐皇帝。而我们黑莲教也要被他记恨报复。我先在口头上稳住他,却在暗中反其道行事,那么太子继承皇位之后,先不说他对咱们有无感激之情,至少黑莲教在三十年内,都会一帆风顺。”
燕子凤点头惊笑:“我明白了,爹爹是在两头下注,互不得罪,这步棋下得真是高明。”燕千树叹笑:“如果汉王不写来这封胁迫信,我当然可以坐视不理。可是已经被他盯上眼了,那也只能胡乱表个态度。我是答应给他帮忙,不过是帮倒忙而已。”
燕子凤扑哧一声,连连点头:“我明白了,我会按照爹爹的意思去办,一定不会让那汉王阴谋得逞。”燕千树低声劝说:“此乃绝密之事,只能是咱们三人知道。如果让外人得知,传到汉王的耳朵里,那可就流毒无穷了。”燕子凤已然心知肚明,自家教会的事,决然不会泄密出去。
杨穆点头:“舅舅尽可放心,我一辈子都会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绝不吐一个字出来。”燕子凤指说:“不错,我这愚蠢的表弟。这几年来,总算是变聪明了。”
杨穆打着拱手说:“表姐就行行好吧!一天到晚拿我开涮,非要把我气死不可。”燕子凤笑得欢天喜地。
燕千树自言自语:“汉王这么着急下手,看来洪熙皇帝真是病得严重,命不久矣!”燕子凤也不禁叹息一声,拜辞父亲后,带着杨穆去办事了。毕竟淳于复一行人又遇到何种凶险,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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