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小池林秀等五人,从国内乘船回到大明福州道场后,却不见师兄佐佐木在武馆内。问其身影所在,众武士却都不曾看见。
小池林秀疑惑不已,便又拿出佐佐木那份辞别信件来看。仔细对照笔迹后,确实无误,便都坐在大堂里商议此事。
千岛神树疑问:“会不会是师兄兴致大发,一个人去外地旅行风景去了?”小池林秀摇着头说:“这不可能。师兄要比我们先出发好几日。就算是是去外面旅行,也会先回道场来做个交代,绝无一个人轻易出走他乡之理。”
千岛神树说:“话是没错,可他又确实没有回来武馆,我们都没看见。”小池林秀搔头不解,苦苦思考原因。
鹤田刚问:“馆主会不会是在回来之时,海上遭遇了什么海啸风浪?”小池林秀冷眼呵斥:“你在胡说什么?是在诅咒馆主出事吗?”鹤田刚自抽一嘴后,低头羞愧。
千岛神树说:“这种机率虽然很小,却也不能排除有可能性。我看咱们还是先不要往坏的方面去想,以免造成人心慌乱。”
小池林秀忽问:“师兄会不会是收到了什么刑部密信,悄悄去往京城办事了?他不想让我们担惊受怕,所以才会不做通告。”
千岛神树点头:“我看很有道理。上回那些京城将军,不就是突然跑来这里吓唬人吗?师兄是个仁慈的人,总想自己来承担责任,害怕牵连我们。”众武士恍然大悟。
如此过了一个月后,却仍不见佐佐木回来。众武士内心一片茫然惊恐,都有不祥之兆,担心馆主是不是在哪出现了意外事故。
千岛神树忧虑:“这是怎么回事?师兄已经失踪几十天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难道他已经遭遇不测了?”
小池林秀劝说:“你不要这样胡思乱想,以免造成人心恐慌。”千岛神树指说:“他比你们先离开日本,你们却先比他回来道场,这个问题该怎么解释?”
小池林秀摇着头说:“我也解释不清。既然馆主不在,不如就请师兄代理职位。我们一面主持道场事宜,一边派人打听师兄的下落。两不耽误,这样才是最好的办法。”
千岛神树叹说:“目前也只能是这样去做。希望师兄能够早日回来,不要再让我们担惊受怕。”小池林秀说:“武馆已经没了恩师与大师兄,二师兄绝不能再出事了。不然红霞道场必会惹人非议。还以为我们内部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千岛神树询问:“如果有人问起,那我该怎么回答?”小池林秀想了片刻后,把手指说:“就说佐佐木还在国内待着,为恩师守灵丁忧。需要很久才能回来。”
千岛神树是个急性子,脑袋里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只能应允照做。
却说在将军府密室里,佐藤江户已经收到了金沙岛探子送来一份飞鸽传书。告知佐佐木与土肥鬣因为志向分歧,在夜会上大动干戈,最后佐佐木被囚禁在了牢房。
佐藤江户看过密信后,与佐藤黑山勇一阵欢笑,相互把酒来畅饮。
黑山勇得意地说:“果然不出我的所料,那土肥鬣不是一个善茬。这两个表兄弟话不投机,结果窝里反了。”佐藤江户指说:“黑山勇,你这步棋走得很是成功。佐佐木杀了十几个浪人后,结果还是挡不住人多暗算。”
黑山勇笑说:“土肥鬣这个愚蠢的匹夫,利诱不成,就来威逼。他以为把人控制以后,就能心想事成了。想得真是天真。”
佐藤江户说:“看来佐佐木已经青出于蓝了,刀法如此厉害。要是我那石郎还在的话,由他来统领红霞道场,佐佐木等人都会听令于他,那我们也就不用再出此下策了。”
黑山勇说:“石郎确实让人感到遗憾。相比于佐佐木,他更像一位勇士剑客。”佐藤江户哀叹不已。
黑山勇询问:“将军认为,佐佐木是否会屈服于土肥鬣的**威之下?”佐藤江户想了许久,点头笑说:“我估计会。你想想看,一个人被囚禁在黑暗石牢里,长期以往,精神意念都要崩溃。佐佐木只是一个血肉之躯,又正值青壮之年,他如何忍受得了漫漫黑夜?”
黑山勇说:“将军可能忘了,佐佐木是名佛教徒。他被关进石牢,前期可能会受不了。等到时间一长,他自知出不去了,就会调节心态,苦中作乐。学那达摩禅师一样,开始面壁思考人生。”
佐藤江户说:“如果他宁可失去自由,也不肯滥杀人命,坚守自己的武士精神。那我可就真心佩服他的超凡毅力。”黑山勇点头:“他若能在那种恶劣环境下,保持初心不改,宁死不降,那就是武士楷模与标杆,我也会对他佩服万分。”
佐藤江户说:“这种精神毅力,确实让人佩服。世人十有八九,恐怕都做不到。”佐藤黑山举杯发笑:“将军不妨拭目以待,看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佐藤江户听得大笑。
这两个奸邪主仆,用阴谋把佐佐木栽入海盗窝里,只是想着日后合并他那红霞道场势力,用他们来打先锋,为将军府扩张土地霸业。至于佐佐木是死是活,这对主仆自然不会关心。
转眼已到三月晚春时节。海上鸟鸥群飞,群岛绿植丛生,好一派东海波涛汹涌气象。
此时,佐佐木已被土肥鬣拘押石牢里四月有余。手脚被铁链锁铐在墙边,挣脱不开。他自知逃不出去了,已然转变了一种心态,不再急于吵闹,选择从容释怀面对。
那土肥鬣每隔二十日,便来石牢做一回说客,撮合回国创业的事。佐佐木不是以唾沫相迎,便是撒尿吐痰。宁死也不屈从于贼,更不愿为他滥杀无辜。
土肥鬣无可奈何,杀他没有好处,放走又不甘心。便耐着性子消磨,想要不战而屈人之兵。
当日午后,土肥鬣已是第七次游说佐佐木失败,气呼呼走出石牢,回到屋宅喝酒解闷。
赵三才走来面前报告:“将军,彪老弟给我们送给养货物来了。”土肥鬣这才转忧为喜,招着手说:“他来得正好,总算让我烦闷的心,有了一点愉快。快请他进来。”
赵三才转身出门迎请。片刻后,带来一个削瘦汉子。
那汉子名叫雷彪,浙江宁波下辖乡村人。中等身材,筋骨强健。浑身肤貌黝黑。虽然才三十出头,面相却成熟。因为常年在海上偷跑这等贼船勾当,被海风波浪侵袭久了,好像有四五十岁年纪。
这雷彪生性圆滑世故,黑白两道通吃,与官府私下里暗有来往。他此番奉了宁波知府密令托付,购买一船酒肉菜米,给这伙金沙岛海盗送些日常给养。意在劝说他们不要轻易溜上岸来,祸害村镇百姓安宁。
土肥鬣却不知情,还一直以为是雷彪在对自己进行这种无偿资助,因此心中对他十分感念敬爱。
那雷彪走进屋来,拱手笑说:“土肥将军,近来可好?”土肥鬣欢喜来迎,拉他坐在桌边,殷勤倒酒下来,嬉笑着说:“好好,彪老弟又给哥哥送给养来啦!一路辛苦,快请喝酒解乏。”
两人对饮几碗,吃些菜肴。雷彪是个细眼人,见他面目上暗藏忧虑,便询问他:“我看将军的脸色,似乎有些忧心忡忡。莫非是遇到了什么不痛快的事?”
土肥鬣被他说穿了心思,索性也不再隐瞒,就叹说:“彪老弟是我心腹之人,与你说说也无妨,请你不要透露消息出去。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雷彪拱手说:“大哥尽管放心,小弟绝对保守秘密。”土肥鬣说:“我有个表弟,是位著名的剑客,在福州经营一座武馆道场。我一直想要与他合作,并力杀回日本去重整旗鼓,再造辉煌事业。”雷彪拱手笑说:“这是一件好事,小弟真是可喜可贺。”
土肥鬣摇头叹说:“话虽如此,可我这个表弟实在是太倔强了,处处与我抬杠争辩,宁死也不同意。我也对他无可奈何,只能先把他关押起来,让他自己去想个明白。”
雷彪见他是为这件事情苦恼,缓缓点头:“原来如此。自古人心难以控制,道不同不相为谋。想要一个成年人回心转意,确实很难办。”
土肥鬣询问:“彪老弟可有什么良谋赐教?”雷彪笑着挥手:“我不过是一个海上船夫,帮忙跑腿送货,混口饭吃。大哥问计于我,岂不是问道于盲?”
土肥鬣轻笑地说:“彪老弟不必谦虚。你一向都是智慧过人,深藏不露。若有好主意,但说无妨。”雷彪笑说:“我不谦虚,我这人心直口快,粗鲁野蛮,确实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