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二浪遇害后的早晨,雪狼被推选为灭那人的领主,他们很感激他自愿为他们的玉子复仇。
其实复仇本该是灭那人的事情,但我父亲的荣誉感以及他所重视的原则,都让他无法容忍不公不义的现象,所以他选择站在灭那人这一边。
骨头没那么硬的人,没那么爱管闲事的人或许可以活的久一点,但是雪狼才不管。
这就是我的父亲,这也是我从他那里学到的最宝贵的一课。
羽士必须要为自己的信念而战,不是为了可以掠夺多少黄金珠宝,不是为了可以征服多少领地,不是为了可以抢夺多少奴隶,也不是为了沾满了血迹的财富。这些都不是雪狼的动机。
他是为了他认定的真理而战,是为了他个人行为的价值而战,是为了彰显他的名誉而战。
有些王没有这类情操,他们死后,后世记得的也只是那一间间富丽堂皇的宫殿。我父亲纵火这种名声不会持久,因为那都是假的。
雪狼以身作则,让我知道得到名誉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为真理而战。
纵使真理有很多种面貌,最终还是只有一个真理,也就是自认有骨气的羽士真正的奋斗目标。
在雪狼同意领导灭那人之后,他来找我和空戊。
“景一,”他说:“我要你跟空戊知道我的心愿。”
我一个字都没说。只用眼神同意。但空戊却微笑起来,像是早知道雪狼会说什么似的。
“我为了我的荣誉和名声而战,”雪狼继续说:“所以我才会参加这场战役。现在我必须要更深陷在自己的战役里了。大堰是个撒谎的小人。他像毒蛇一样**,把猎物催眠,等到万无一失了才出手攻击。他是说话不算话的人,他是个撒谎的鼠辈,只会在背后伤人。他不会像男子汉一样面对我,就跟他不敢面对何二浪一样,因为他知道明着来他不会有一点机会。所以他会想尽办法避开我丢给他的挑战,而会从背后杀掉我,这就是他一贯的伎俩。万一他得逞了,景一,我要你记住这个仇恨。唯有你帮我复仇,我的灵魂才能到诸神国都去。”
“不会的,”我说,心里充满失去父亲的恐惧:“永苍大帝不会允许这么英勇的领主死的这么不明不白的。”
“永苍是众神的领主,却不是唯一的神,”雪狼回答道:“幻术大师偃师非常强势,他专门挑拨离间。看看何二浪是怎么死的。”他说完后就向空戊提出请求,要求老祭司用梵文占卜他的未来。
我从没见过有人用这种办法占卜,因为尽管许多也国人来自净乐岛,我父亲也是其中之一,但是他们仍然信仰祖先,我母亲景上皓月从来不许我参加他们的仪式,她总嫌弃那是邪教的玩意。
空戊从腰间拿下一个小皮质的荷包,捧在手中,默默诵经。
后来他告诉我他在家乡跟一名死灵学会了占卜未来,他把这些懂得占卜的女人称作死灵,意思就是‘预知未来的幽灵’,简而言之就是先知。
她们通晓算术,也懂得医术,通常不会让外界知道她们的身份,不过偶尔也会收养一名少女做弟子,延续传统,保存她们的魔法秘密。
空戊跟我说很少能获得这类知识,而他年轻的时候为了要学梵文占卜,不得不变成死灵的情人。
等他诵读完成,空戊摇晃着小荷包,把里面有刻字的小块木头摇晃的很均匀,然后打开荷包,递给雪狼面前,要他随便抽出一个。
雪狼闭上眼睛,有一会儿动也不动,连呼吸都不太明显,然后他伸出一只手,拿出一块木头,睁开眼睛,直接递给了空戊。
老祭司用左掌接住,仔细检查上头刻着的梵文。最后他开口了。
“这是冬天的意思。冬天即是带来冰封之人。雪下万物生,只是在沉睡。种子在黑暗的大地里休息,必须等到较好的时机萌芽。目前你不该行动,长陵,除了等待之外,你是一筹莫展。”
雪狼闭上眼睛,又睁开来凝视地平线。我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混乱,一个行动的人突然瘫痪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