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过去了,整个翼州城喘了一口气。
然而,死神并没有走远,而是象山顶上的岩鹰,转悠几圈后,累了,暂时龟缩在什么地方打个盹,说不定什么时候,俯冲下来,把你我的小命叨走了。
苏护一直愁眉不展,作为一城之主,主事一方的诸候,老百姓的父母官,不但不能给他们带来幸福和安宁,反而给他们带来战祸和灾难,他觉得问心有愧。
是的,眼下虽然战火暂时平熄了,瘟疫也控制住了,本来该喘口气了,可一场比战争和瘟疫更可怕的饥荒,悄悄地降临在这座多灾多难的城市。
和苏护一样愁眉不展的还有一个本是局外人的我。
翼州城开始断炊了,本来不多的粮食资源几经战乱消耗,已经所剩无几,再经洪水一冲,就全没了。
为了活命,人们纷纷涌向山野河谷挖野菜捋树叶,可很快野菜树叶也吃光了。
大家便开始吃“神仙泥”,这种东西好进,不好出,尤其是小孩,到处可见光屁股的男孩女孩趴在娘的大腿上,让娘一点一点地往外抠,抠一下,叫一声,其声响比旧历年前杀猪时的叫声还惨。
由于饥饿,很多人开始浮肿,先是小腿,既而胳膊、脖子和肚子,腿象菜盆,脖子如水桶,肚子好比圆鼓,一摁一个坑,好久都没起来。
一些人,实在忍受不了饥饿的折磨,便跑到荒郊野外,偷偷地扒开那些战死的兵士的坟墓,捡几根残骸熬汤喝。
已经有人倒下了,一旦引发新的瘟疫,那这座城就真的毁了。
到那时,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他娘的,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要不是我自作多情,穿越时空,来到这里胡乱地指手划脚,妲已自可以做她的娘娘,苏护自可以当他的诸候,翼州的百姓也没这份巅沛流离之苦,更没有战祸瘟疫饥荒之虞。
呜呼!如果我身边的时空穿梭器还在的话,我宁愿回到现代,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现代人,让那些个帝王梦美人梦统统见鬼去吧。
“姑父,原来你在这里呀,我们候爷在到处找你。”
妲已的贴身丫环气喘嘘嘘地跑来叫我。
我点了点头,意思是说知道了。
丫环低着头,不敢看我的脸,然而却没有走的意思。
正在这时,好端端的天却突然下起雨来了,而且越下越大。
我们俩一动不动,就这样默默地在雨中呆着。
“轰隆——”一个炸雷劈了下来。
丫环倒了下来,双手紧紧地抱住我的脚,大声地哭泣着:“姑父,你就救救我们吧……”
我们就这样相拥而泣,任风雨劈头盖脑地浇注着。
不知过了多久,风停了,雨住了,我们俩浑身湿漉漉的,狼狈不堪地向候爷府走去。
苏护率全城百姓,齐刷刷地在门口恭候着,见我来了,嗵地跪了下来。
“弘先生,救救我们吧——”
望着那一片黑压压的背影,我的热血又开始沸腾起来了。
俗话说,“解铃还是系铃人”,既然是我这个局外人把这一方百姓推到了万劫不复的边缘,我自然有责任有义务解救他们。
我学着古装戏中帝王的样子做了个“请起”的手势,顿时,我的心胸充满了万丈豪情。
回到候爷府,大家安安静静地各就各位,没有谁说一句话。
我很快打量了大伙一眼,不由得鼻子一酸,眼睛莫名其妙地湿润了。
初来翼州时的百岁老人不见一个,全都被瘟疫和饥饿夺走了性命,就是六十岁的老人也寥寥无几。
“姑父,你就给大家指条活路吧。只要救得这一城百姓,我苏某情愿将这世袭的候爵之位,让于你……”苏护哽咽着说。
我低着头,没有作声。
心里却说:“我的岳丈大人,你此言差矣。我一个现代人,历经千难万险,九死一生,穿越时空,难道就是为了一个连地图上都找不到的翼州城和一顶在历史的长河中什么都不是的小小的爵位?不过,你那倾国倾城的美女妲已,我还是会好好受用的。就冲这一点,你这个忙,我一定得帮。”
众百姓见我没有反响,以为我不肯,连忙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先生,救救我们吧……”
我赶忙站了起来,双手张开,向上平托,做了个请起的姿势。
百姓们却怎么也不起来。
我便口若悬河,侃侃而谈,将平生所学的知识全部倒了出来,天文地理,历史哲学,物理化学,文理兼备,大综合,小综合……
大伙口若禁蝉,洗耳恭听。
我说了一大堆不着边际的大话,空话,废话,为的是拖延时间,想出一个能救急的办法来。
因为在此之前,我还确实没有什么妙策。
说真的,还是那些书本帮助了我,给了我解决问题的灵感。
“有谁知道西岐这个地方?”
史书上记载,商最终为西周所灭,而西周在建国前叫西岐。
有几个老者站起来纷纷说知道,还不住地点头称赞那是个有法度、君民同心、夜不闭户的好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