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客逢君一掌重重地击在陆飞白的左肩膀上。
“嘎!”
“哎呦——”
前一声是陆飞白的臂膀脱臼的声音,后一声是痛叫,陆飞白立即遁地欲逃。
同时抽刀摆尾横扫。
刀客逢君的霹雳掌是九层火候,他打完这一掌,半空中收起了折扇,掠向石洞里。
到了洞里,再来一脚,三根木枝,燃着火冒着浓烟的木柴,分为上中下不同方位飞向勉强站定身子的陆飞白。
陆飞白刚刚吃了一掌,以为没有事,就在他拔刀的那一瞬间。“哒哒哒”三声响,他的左臂到手指,骨头粉碎,肉成了酱紫色,毫无知觉,像是废了一般。很明显,那是刀客逢君的霹雳掌所伤,震断了筋脉,震碎了骨头,切断了血管,说具体就是左手成了死肉!
说来话长,实际上,刀客逢君从飞扇,出掌,踢木柴三个漂亮绝伦的动作,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完成,速度之快,无与伦比。
这种情况,是陆飞白少爷万万没有想到的,他一直以为他的毒液是万能的。是以,三块木柴,侥幸被他躲过了两根,最后一根恰好是致命的!
那一根木柴,带火带烟就直挺挺撞向陆飞白少爷的下**位。
“卟”的一声轻响,陆飞白的**与鸟蛋统统打烂,令他一阵揪心的痛,又加那根木柴的力道很重,将陆飞白撞飞向悬空的石头下。
他就像是一枚重重坠下的炸弹,头朝下直直坠入三丈高的水田里。(三丈就是十米高)
“哗”的水响,栽萝卜一样,陆飞白头部没入深深的淤泥里,稳稳当当,命不长了,不是淹死就是冻死。
刀客逢君飞也似的上了石洞,找到了惠普大师,惠普大师快不行了。
他解开绳索,有种神奇的力量让自己改口,道:“爸爸——”
弥留之际。
“儿子——”奄奄一息,气若游丝的惠普大师只说出两个字,便头一栽,咽了气。
地上的惠普大师脸色泰然,含笑九泉。
他没有遗言,没有遗产,但就是没有遗憾!
因为他听到了儿子叫自己爸爸啦!(注,刀客逢君实际年龄是十九岁,以前大家一直以为他是二十五岁左右,那是因为他养父给他的年龄。)
这就是刀客逢君一生中第一次喊爸爸,也是最后一次叫爸爸。听到儿子两个字,他已哭得泣不成声……
石洞里,有哭声,有风声……
哭声越来也大,将风声压了下去。
又是一天的天黑来临。
后面一蓬火光,“君兄——”
司徒涵雨又来了。
石洞里,多了把火棒,大抵可以看清。
刀客逢君已经哭成了泪人,顾不得去问来人是谁,也不去理会谁在叫自己的名字。
他抱着浑身鲜血淋漓,其状惨不入目,脸上自然的视死如归的爸爸惠普大师,哭得身子也是一抖一抖的,好像是世界末日到了一样。伤心欲绝……
“谁下的毒手?”司徒涵雨于心不忍,还是触景生情,扑通一声跪下来也是哭得稀里哗啦,声泪俱下地道:“大师,你怎么一声不响就走了!”
“涵雨姑娘,这个是我爸爸!”刀客逢君轻轻啜泣,很勇敢地道出了惠普大师的身边,好像不太愿意让人家知道,他爸爸是和尚一样。
“啊?你爸爸?”司徒涵雨哽咽着,一听到是刀客逢君的爸爸,心头一酸,啼天哭地更加厉害,那眼泪就像是决堤的湖水,来势凶猛。
她愣愣地跪在那里,瘦小的肩膀在颤抖,晶莹的泪水泛着火光,顺着秀丽的脸颊汩汩地流下,轻轻地抽泣感觉好像是每个毛孔都在无声地饮泣。
话说为何司徒涵雨会哭得如此伤悲呢?
因为她也是孤儿,孤儿最渴望的不像是常人需要荣华富贵,而是亲情,亲情中,父爱是山一样的伟岸,厚实,宽大,母爱是大地一样博大,仁慈。父去如山崩,特别是孤儿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父亲,刚好相认就成永诀,那种悲痛是局外人士很难理解的!
石洞里,只有一男一女的哭声,男的咆哮大哭像是狂风暴雨,天崩地裂,哭的人肝肠寸断。
女人哭的像是山间溪泉,呜呜咽咽。挥泪不惜极像是蒙蒙细雨,飘飘洒洒,霏霏不停,哭得人锥心泣血。
可是这个是荒废的石洞,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唯一知道的,只有死人与老天。
死人不会动,唯有老天被感动。
渐渐地,外面黑暗中,果然老天也下起了毛毛细雨。
一下就是一整夜。
“爸……”刀客逢君的声音像是雨停后屋檐下的雨滴,久久才掉下一滴,他渐渐地扑通倒地,伤心过度,昏迷了!
——能不伤心吗?长这么大了,就这么一个亲人,现在这个亲人又失去了。那不是注定要成孤儿?
“啊?”司徒涵雨见心上人君兄昏了过去,大吃一惊,自己也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那只白老鼠爬上了司徒涵雨的脸上,刺激她苏醒过来,睁开眼,望望四周。
火把早灭了,外面透着光,是天亮了!
再看看倒在地上的刀客逢君,司徒涵雨马上爬起来,将他抱起,可是对方太重,自己也哭得太累乏力,根本就抬不起。
只好抬起他的头,靠着自己的肩膀,“喂,君兄,你醒醒……”
然后找来清水,给他喂水,给他擦穴位……
但效果不明显,因为他是体力耗尽而昏厥,需要休息的。
“莫非是刀客逢君苦累了,需要热水喝?”司徒涵雨对着昏迷的刀客逢君发呆,探手捂鼻子,气息尚存,胸口还有余温,表示问题不大。
但是哪里来热水呢?没有锅盆瓦罐类,司徒涵雨大眼一转,有了!用口水,对,有口水!
舌头一舔,干涩的嘴巴,大大的舌头,干裂的嘴唇,毫无水分,自己哭了那么久,哪里来的口水呢?
来到古井旁,探头猛力地牛饮一阵,然后含着一口水,让水停在嘴里温热后,再挨近刀客逢君的嘴唇缓缓地注入他的口气,一口又一口……
刀客逢君的嘴唇很冷,但是很柔软,对司徒来说,还有种特别的磁力,似乎嘴唇一碰,就再也拉不开了一般!
这是什么魔力?
是司徒涵雨从来没有过的。
凉水喝下,刀客逢君缓缓醒啦,一脸的疲惫,像是一场大梦。
他定了定神,站了起来,抱起父亲惠普大师的遗体,出了石洞。
司徒涵雨见刀客逢君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这么走了,非常的差异,追过来道:“喂,喂,君兄,等等我……”
天亮了,又是一个灰雨茫茫的上午。
曾经听人说:下雨是天在哭!或许是有人死了,天就要下雨。
来到一棵古松树下,刀客逢君将父亲放下,用手当锄头,一下一下刨土。可是这样的速度太慢!
或许是心中的怨恨太深,悲痛太深,现在是一下化为了力量,他仰天一吼“啊——”地动山摇,惊起了树林里的百鸟乱飞。
“啊!”后面的司徒涵雨闻声吓得霎时花容失色,目瞪口呆!
司徒涵雨本来就是一夜未眠,哭得脸上十分憔悴,脸色死灰。现在被这么一吓,那种表情是非常难于描述,简直是三分惶恐,六分疑惑,还有一份是漠然!
刀客逢君机械转过头,看她一眼。
突然发力运起了霹雳掌,呼呼呼,啪的一下重重击在泥土上,草帽那么大一块泥土,瞬间四面飞溅。
然后继续运功,将这种无穷无尽的力量全部凝聚在手指尖,手指就硬若铁耙。
“呼呼”就将扒好了一个人头高的坑,将父亲安放进去。
填上泥土,当做是坟,找来三支木枝当清香,插在坟头前。
司徒涵雨看得他如此怪异的举动,大眼闪烁,也不敢开口,跟在后面急得团团转。想帮忙又帮不上忙!
重重跪下去,磕了三个响头。刀客逢君道:“爸爸,安息吧!”
司徒涵雨也立即跪了下去,一言不发,神色十分凄惘。
刀客逢君长跪不起,司徒涵雨也是不起来。
“当——当——当——”三声宏亮的钟声,发直山脚的白马寺。
司徒涵雨听到了响声,道:“君兄,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跪了那么久,该起来了,惠普大师泉下有知,会理解你的一片苦心的。”
可能是过度悲伤,刀客逢君不说话。
“君兄,起来呀,白马寺来了坏人啦!”司徒涵雨听到钟声临时找来借口。
“啊!”听到这话,刀客逢君倏然起身,拔出黄金折扇,发力一扬手,刷刷两声。
古松树上削开一片米白色的软木质。
收回折扇,刀客逢君奋力一跃,用手指在松木板上龙飞凤舞般写上:亡父惠普之墓
“爸爸,儿子长大了,这一辈子只是这次流泪,以后不会再流泪,宁愿流血也不再流泪!”刀客逢君暗暗下决心。
他立定身子,长长吁了口气,道:“司徒姑娘,谁在白马寺撞钟的?”
原来,他只是受了刺激而已,其他的无大碍。
司徒涵雨已经点燃三段木枝,跪在坟前,拜了三拜。
俨然是一个儿媳妇的所为。
早就改变了冷漠无情的习惯,刀客逢君当然理解司徒涵雨的所作所为。他俯身牵起她的手,道:“涵雨姑娘,起来了。”
“好,那我们下山去吧!”司徒涵雨站了起来。心里的悲伤感觉瞬间就抛得烟消云散。
那是因为,刀客逢君这么一个手势:牵起她的手。
其实,那只是一种出于感激的友情,亲情,对刀客逢君来说,还不是爱情。
对于司徒涵雨来说,绝对就是爱!
下了山。
白马寺后面,寺里传来了阵阵喧闹的声音。
二人再次来到白马寺后面配殿的高墙上,打眼望去,这里不再是横尸遍地的荒凉状况,而是人声鼎沸,相当热闹的场面,像是闹市里大型百货商场开业一样。
刀客逢君心里甚是不解:怎么回事?昨天不是有官府衙役在这里吗?怎么好像是重新开业一样呢?
“你在石洞里昏迷了很久了,不知道是多少天了。”司徒涵雨提醒他。
“哦!”刀客逢君望了望天空,还是牛毛细雨,看看寺里的地面,微微湿润,相当干净,显然是被人家打扫清理过。心里暗忖:“肯定是在石洞里呆了五六天了。”
跳下寺院里,发现自己的衣服很脏很湿,于是来到寺庙里的香客房里找来干净的衣服换上。这里是惠普大师担任主持的白马寺,刀客逢君来过两次,非常的熟悉。所以不消久,就换了一套天青色衣服出来。
白马寺看来是重新开业,她们俩慢慢走向白马寺大门。
大门两旁,两行乐队司仪,锣鼓鞭炮,竽笛锣铙,吹吹打打。寺里寺外,到处是不同行业的人在行行走走,看样子仅仅是盲目走走而已,不像是香客,也不是僧人,多半是花钱请来捧场的。
大门外的石梯上有些刚刚剃度的僧人在摆摊卖香烛,佛珠等纪念品。
大门上面的三个擘窠大字“白马寺”也换了招牌,全身镀金繁体字,上面还挂了条红布,俨然是重新挂牌营业嘛。
招牌下有个穿得花里胡哨,头戴高筒斑马帽的司仪,用非常专业的三分对白,七分表情地介绍说:今天是霸王镖局与白马寺合作的大好日子,白马寺隆重推出以下活动,全部香客免费,免费吃,喝,占卜,算卦,瞻仰……
一听到有免费吃喝,司徒涵雨的小肚子咕噜两声,两道秀眉微动,轻声道:“君兄,我有点饿了。”
人是铁饭是钢,在石洞里哭昏了五六天,刀客逢君又何尝不饿呢?他手一伸,道:“司徒姑娘,请!”
一看大院里的摩崖雕像,蟠龙石柱,麻石地面均是清洗干净,人是很多,但是佛香不盛,正殿里只有两三个刚刚剃度的和尚在忙着介绍,参观的人很多,指手画脚,交头接耳,烧香的人寥寥无几,看来都是聘请来凑热闹的吧。
来到偏殿内,成群结队的人在议论纷纷:这个白马寺呀,就是需要改革了,改为这样承包才好,以后要是遇到路过有难的,家里贫穷的,另有他因的就可以来这里暂时安顿度过难关,真是难为这个霸王镖局的司马雄义士呀,可是大好人一个哪……
一听到是霸王镖局司马雄,刀客逢君就想起了那个在桃花林里自尽的司马琳,司马琳与谢婷婷是同一结拜姐妹花,洛阳一枝花,貌美如仙,倾国倾城,万中无一的好女子,却因为自己的冷漠无情而自杀了,当时自己思想不开窍,置之不理草草埋葬就过去了,现在回想起来心里还真懊恼不已!
偏殿的人开始排队了,长长两队,像是两条长长的龙,远看不到头,后面的人早已不耐烦了,开始抱怨的,叽里咕噜的,说长论短的。或许是这个免费吃喝的营销策略实在是太好了,差不多将洛阳街上贪便宜的人全到齐了。
慢慢紧跟过去,刀客逢君打眼望去,原来是前面需要登记名号,家庭住址……
“这个情况,我还是不吃算了,以免让人家知道我是真名,然后来个五年前的报仇追杀……”刀客逢君心想,慢慢就向后走去,她一走,司徒涵雨就大呼:“刀客逢君兄,别走呀,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哎呦,我的妈,偏偏就被你说了出来!
刀客逢君佯装四下望望,人呢?人呢?
好像是他也不知道那个称作刀客逢君的人一样。
好险!幸亏刀客逢君这么佯装,没有人注意他,要不弄出个仇家来,那还了得。
这时,前面登记处就有人发话了:“今天来白马寺吃喝玩乐的,需要证明身份,最受欢迎的是出家的和尚,或者是有打算出家的凡人,不欢迎的是第一个是江湖杀手不能进来,第二个是小偷不能进来,第三个是官差铁饭碗公务人。因为我们白马寺现在推出了多样化的服务项目,如有疑问,请到大门左侧的咨询台去垂询。好,下一个……”接着开始登记来自的名号情况。
这么一听。两个人都犯疑了,司徒涵雨望望刀客逢君,耸耸肩膀,两手一摊,道:“君兄,看来我们是与这顿饭无缘了。”
刀客逢君摸摸下巴颏,道:“我们将名字换换就行了,进去随便吃点东西,我们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