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去摸,却更脏了。
“看什么呢。”
“弄脏了。”
“不过一张宣纸。”
“我过去和阿妈砍柴打猎卖药,不吃不喝都未必买得起,阿妈教我字的时候都是拿树枝在沙子上写。”
任伯中本不在乎这一张纸,但看司庭样子,心里涌起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这也不算浪费。”
拿起狼毫,在上面匆匆几笔,最后弄了朱砂点缀,“江山梅图,怎么样?”
司庭惊奇的拿起那张纸,透着光,上面被自己爬过得地方,此时是山石嶙峋,点缀的红梅,栩栩如生。
“你怎么这么厉害,就刷刷几笔。”
任伯中心中像是涨起来了,宣纸右侧娟秀的写了一行诗,“思梅落冬清秋院,庭深久月暖裘帘。”
想了想加了个小亭子,落款卡上红印,斜眼看那泥球样的人,“咳咳,怎么样?这里面有你的名字。”说完期待的看着司庭。
后者皱眉手指指那思字,又落到月字上,张张嘴,他在任伯中面前逞能了,现在当真一脸为难,又不想认输,“什么庭,什么月。哪有我的名字。”
任伯中一愣,“你不识字?”
“谁说的,阿妈教过我写名字。”
指着庭字,“这个,就一个字。”
“其他的不认识?”
“认不全而已。”
难得司庭声音小下去,却皱眉,“好男儿志在四方,文绉绉的干什么。”
赌气要去洗澡,任伯中一把拉住他,“你当真认不全?”
“你这人问了几遍了,我只认识草药,当归,黄芪,阿妈就教过我这些,还有我的名字,穷苦人家的孩子,哪读过什么书,会算账管钱就行了。”
他梗着脖子一脸的堂堂正正,只是憋红的脸出卖了他。
任伯中微愣便笑着,“那以后,我教你识字吧。”
说着拉他过来,重拿一张宣纸,一笔一划的写下司庭二字。“这两字你认得。”又指着那副画上的字,“你看,思念的思,庭院的庭,合起来,藏头诗就是你的名字。”
“我又不是这个思。”
后者转转眼睛,“谐音,文人总是拿诗句藏头露尾。”
“小人之举。”
任伯中也不生气,在上面又写下任伯中。
“最后一个字我认识,中。”
“这是我的名字,看你样子学的也不快,今天就先从名字学起吧。”
司庭看他写字,手搓来搓去,嘴硬,“谁说我学的慢。”
纸笔金贵,他一个下人哪用得了,任伯中对他不拘小节不讲规矩,可他明了,来之前阿妈说过,这王府规矩重,不是他会几招三脚猫就可逾越,在狼群中也有严格的等级之分,他虽嚣张,却知道轻重。
任伯中看他犹豫,狼毫硬塞到他手里,“照着这个写,任、伯、中。”
司庭一笔一划,七拧八歪,皱眉,“我怎么写不了你那样的字。”
“多练就好了,每日午后你便随我写字吧。”
说着又在纸上写了两个字,“子华。这也是我的名字。”
“子华?你不是叫任伯中吗?”
“这是我的字,你叫司庭,字什么?”
后者摇头,乡下人不讲究,这些是读书人才有的。阿妈没有如其他家给他叫个狗蛋就不错了。
伯中仰起头想了半晌,“苑生,和你的名字正相合。”
“苑生?”
任伯中写下,念着,“庭院,亭苑,从这里起名字,便如新生,不好吗?”
司庭似懂非懂,看着少年眼里的光,恍然点头。
心一跳,收敛起情绪,虽满眼闪烁,却是嘴硬,“听着像女孩子的名字。”可又忍不住嘴角上扬,临摹了好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