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庭没说话,崔阑着急,“您连我都不信了吗?”
“我现在不知该信谁,崔阑。”
他从来没怀疑过任伯竹的好意,毕竟当初,是他救了自己。
他没立场恨,可伯中不一样。“你若是真心帮我们,就告诉皇上实情。”
“我会的。”崔阑茫然,“可你知道,没有人会信的,他们都以为,你们畏罪和江湖人跑了。”
“任家哪来的江湖势力。”
“可他们抓到了把柄,抓到了白玉山庄的人,说是任夫人早在闺阁时候的青梅竹马。”
司庭眼神眯起来,那人,当真是环环相扣。
“师父呢?”
“师父又不见了。”
司庭早知道这个结果,点着头,不知在和谁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师父会回来吧?”
崔阑摇头。
司庭感到一丝绝望,“他不会不管我们的,我们也是他的徒弟。”
虽然知道在师父眼里,只有崔阑。
“我一旦联系上师父,就叫他找你。”
“我不会告诉你伯中在哪的。我现在还不信你。我现在不知道该信谁。”司庭眼神发冷,那样子让崔阑害怕。
“那你要如何?”
“带我进宫。我要见皇上。”
崔阑看着他,“不行,他们现在正在找你们呢。”
“我说我要见皇上。”
崔阑一路手都在颤抖,事情快的无法想像,刚出的事,就传来了任家家破人亡,畏罪自尽,家眷逃窜造反的信息。
他第一时间出城,听闻任夫人带着二公子逃了他还喘了一口气,可他不明白,为什么要逃,直到见到司庭,可他仍然不相信。
可回头看着那眼神灼裂的少年,又不得不信。
崔阑掩护他一路进了宫。
后者绝口不提任伯中在哪。
得到任天意在狱中自尽的消息,圣上就吐了一次血,元气大伤,此时里面御医忙的团团转。
崔阑站在廊下,想叫人通报都不行。
末了抓住一个熟悉的宫人,“告诉皇上,我有急事。”
那小宫人眼神惊恐。
“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崔学士。”
廊下突然一声疲惫的熟悉声音。
回头就看到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似乎更加憔悴的任伯竹,他手一抖,本能的挡在了打扮成宫人的司庭面前,“你怎么在这,王府可料理好了。”
“罪臣知晓家族的事难辞其咎,想要面圣,以死谢罪。”
“当真是,公私分明,你可去看了王爷?”
任伯竹眼神闪过一丝什么紧盯着崔阑,“我原本坚信我父亲是无辜的,可他畏罪自尽留了血书,字字句句连我也无法反驳。”
“你当真觉得是王爷通敌造反?”
“不然呢?那血书是我父亲亲笔所写。崔学士可以去皇上那边看。”
崔阑早就看过血书,不可能是仿的,所以有那么一瞬他也茫然了,如果王爷是被冤枉的,被陷害得,何以,亲笔写下这血书。
“可我不相信。”
“崔阑我比你更不相信,那是我的家族,我的家族现在没了,我只孤身一人,今后何去何从,未可知。”任伯竹那双眼睛沧桑而绝望。
崔阑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里面御医纷纷出来,摇着头,崔阑赶紧进去,“陛下。”
满屋子的药味,宫女们正收拾打散的药碗。
榻上之人明明还是少年,却是一头散发,中间银白历历在目。
“陛下。”
“阿阑,别叫我陛下,我这个陛下不知道还能作多久。”
“你不要这么说。”
“我最亲近,最信任的人,都可以背叛我,还有什么不可能。”
烈朝夕说出这话,止住了司庭要上前的脚步。
如芒在背,他回头,对上了任伯竹的眼睛。
崔阑一愣,“你也觉得是王爷通敌自尽?”
他有些不可思议,朝夕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明明之前。
皇上回避着他的眼睛,死死地捏着他的手,“不然呢?”
“我们之前明明说有很多疑点,未免太巧了,仅仅凭世齐异国女子一面之词。”
“不是还有书信?况且。任天意自己承认了。”
皇上坐起来,双眼通红,却是犀利的呵斥崔阑,后者没想过有一天会在朝夕的眼神里看到如此坚持的样子。
一张血书摔到他面前。
咳嗽着,却是言辞犀利,“卿愧对列祖列宗,从少年十四,倾天人之姿,与陛下同在,奈何,前世姻缘,你我终将陌路,我与长欢,六载夫妻,她心之所向,便是吾之所向,即便她驾鹤归西,我心已然,只能愧对赤子之心。”
他瞪着眼看崔阑,一字一句默背血书,无奈咳嗽着,血书滑落在地,那鲜血刺目,已干涸变成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