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庭索性甩开他,过去推开了那些人。
“呦,看来阿宽你的姘头还挺多啊,这个皮囊倒是不错。”
说着就伸手要来摘司庭的面纱,却被后者一把扭过手腕,吱哇乱叫。
梁欢过来,“司庭,放手,咱们惹不起。”
司庭却一脚踹到那人肚子上,那些人也是欺软怕硬惯了,啐了一口,“什么东西。”
就跑走了。
梁欢伸手拉阿宽,后者低着头甩开他,“你来看我笑话的。”
“要是看你笑话,我们就在一边看着,何故救你?”
“救我,回去之后他们会欺负我欺负的更厉害。”
阿宽竟然伏在地上肩膀颤抖哭了起来。
梁欢眼中不忍,却语言冷漠,“当初你走的时候,师父便说,背师弃祖,将来没好果子吃,现在这样,不都是你自己求得?”
“谁不想往高处走?咱们唱戏的,到哪不是被人作践,有几个成角?出来拼一把还有可能,在小县城,你就甘心?”
一脸倔强。
“可你现在得偿所愿了?”
阿宽爬起来,身上脸上都被打的青紫,“我不会放弃的,这阳城的台子就是为我搭的,我拜师那天就清楚,我得当真将军,哪怕搭上我这条命,也得唱戏给大人物听。”
梁欢有一丝动容,攥紧拳头,“祝你心想事成吧。”
后者便跑了。
一整晚,梁欢都郁郁寡欢,躺在**翻来覆去,司庭小声地,“大师兄可也想从梨园出来?”
“阿宽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那就没别的法子?”
“除非,有贵人赏识,有人捧。”
这点司庭明白,之前在京城,焦明远等人便在戏子身上砸过钱,闹得满城风雨。
可焦明远他们何曾懂戏,不过是看那戏子长得娟秀,扮上女装有几分姿色,心思不纯罢了。
他抬头看梁欢的背影,萧肩玉颈,大师兄的风华,焦明远那等公子哥必是肯捧的。
可不知为何想到大师兄有一天要被那种人捧,他心里竟有几分不舒服。
“那个阿宽,长的不行,又是武生,怕是没人会捧他。”
梁欢笑了两声,又有点凄凉,“他自己也知道,不过,这歌萧颂的师父是青衣出身。如若那些龙套说的是真的,阿宽是有机会的。”
司庭诧异的坐起来,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脸红的厉害。
“快睡吧。”
然而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就听曹家班的人议论纷纷,说是昨晚上,歌萧颂里有个龙套,竟然公然给名角菜里下毒,还被当场捉到,“直接就扒光了挂了彩旗了。”
挂彩旗就是剥光了挂在杆子上,戏子本命贱,惹人唾弃,挂了彩旗的就是贱命中的贱命。
以后是没法在戏班子里抬起头了,鞭子伤了嗓子,以后不能唱了,就是绝人绝命。挂几天要被扫地出门。可这样的天气,冻上一宿怕是命都要丢一半。
梁欢着急的往外跑,等跑到歌萧颂,戏台还唱着,却看不到阿宽的影子。
抓着人打听,那人上下打量着梁欢,一脸戏虐。
最后他们是在后院门口找到的,当时已经裹着毯子抬上板车,这个光板车可有名头,拉进来的是萝卜白菜,拉出去的,要么是死了的戏子,要么就是发卖出去到更下贱的地方,总之拉出来的可都不是全的了。
二人拿了银钱给拉板车的,换了阿宽回来。
“就这样的歌萧颂也太抠了,还发卖到暗坑,谁要这种人当小倌人,最后不过就是乱葬岗。”拉板车的啐道。
阿宽没死,就是冻得浑身坚硬,双眼发直,身上被打的没一块好地儿。
司庭推着车,也不敢回他们落脚的地方,只找了个客栈,梁欢端着一碗热汤想喂他,可那人就和死了一样,只眼珠子还会动。
“你这又是想干什么?咱们这种命,活着就不错了。”
阿宽瞪着眼,泪却横流,“那老不死的,当初勾搭我进城,说以后我就是阳城的名角儿,你可知,我七尺男儿多羞耻的事都干了,那老不死的就是玩我,到这里被人欺负。我哪那么好糊弄,我揭发那老东西,反正错了一开始就错了,我也不在乎什么脸面廉耻,只要能当角,什么都行,可他们都骗我,梁欢,你以后千万别信那些人,当时都情真意切,过后,过后不过就是利用你。”
“阿宽。”
阿宽突然笑出来,又咳出血。
司庭站在门口看傻了。
过往看戏,谁想到过戏子的人生什么样,他一瞬间有些慌,开始怀疑拉着任伯中躲在戏园子是好还是不好。
梁欢那边问他很久,阿宽都不肯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