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中朝他砍去,后者又一次躲过,可这次,掉落一丝带血的头发。
楚风眯起眼,“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司庭公子是您的弱点,我就算想隐藏,可谁都看在眼里,一个人要成就大事,别说现在詹大人逼迫,将来也许有王大人柳大人张大人都会来逼迫,他躲得过一次,躲得了一辈子吗,司庭少爷你保得住公子的命,保得住他的心吗?”
司庭身体一晃,脚下碎石滑落,他看向任伯中,百感千回。
说不清是什么。
“司庭,别傻。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伯中这一刻是真的怕了,却不想司庭一下哈哈大笑,笑的眼泪横流,“任伯中,你我虽非亲兄弟,可胜似亲兄弟,血可相融,同年同月同日出生,金家预言你我是并蒂生莲,我这辈子这条命都是为你而生,你可知这预言我一点都不喜欢,因为你生而华贵我生而低贱,我这条命注定是要为你活着的,我一点都不痛快。
可夫人说我能活着全都是因为你,我的命是你的,可我这么多年想要的,什么都没留住,甚至我最想珍惜的梨园,伯中我该恨你才是,可我终究欠你的,谁让我是并蒂生莲替你受罪的那一个。你拼了命保我,我一点都不痛快,我不想欠你的了,今日我便了了这心愿。”
回头看千婉,“别恨他行吗?如若这一切罪过需要一条人命来偿还,我替他。”眉目直视任伯中,“我今日替你赎罪了,你也不用再放在心上,你是为了大业,本身没错,可对梨园的人亏欠了,那便我来替你还,你我之间的恩情,从此之后,便再无瓜葛,永生永世,我都不想与你相见。”
说着司庭猛的向着詹茂祥扑过去。
“司庭不要。”
千钧一发,千婉大喊一句苑生,朝他过去,詹茂祥意识到这个司庭活着要比死了来的更有利用价值,转头朝着扑过来的千婉刺过去,司庭转身抱住千婉,后背被一剑刺穿。
可千婉脚下一滑,瞪着眼睛仰面从悬崖边掉下去,司庭伸手想拉住,却差一点点,就差这一点点,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悬崖下面,风吹着他耳边碎发,脸上的油彩早就花了,掺杂泪水和血,模糊成一片趁着那伤疤越发狰狞。
“千婉。”
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他留恋,回头看任伯中,后者撕心裂肺,被楚风死死按在地上。
怎么会看不出来听不明白楚风的意思,他若真的为伯中好,不该活在世上成为他的弱点,楚风说的没错,伯中不可能杀他,可他活着,每个人都要利用他逼迫他,伯中已经那般难,他没能帮他报仇,只能拼命保住彼此,可真的要拼了命,又能拼几次,伯中为他拼过命,他摸着手腕上那道疤,上面被千婉做了刺青,想起他们曾经的约定,突然觉得可笑至极。
就算叫他活着,他可否像原来一样没心没肺的在伯中身边,他做不到,师父,千婉,大师兄,这么多条人命,他如何面对伯中,面对昔日的伙伴。
他们早就背道而驰,只他还天真以为他们是一起走的,伯中早就离他越来越远了,不过是自己痴心妄想。
司庭突然站来啊,仰天长啸,血泪横流。“任伯中,我该恨你啊,我多想要的,终究是没得到。你最好报了仇,不然我死不瞑目。这便当我送你的生辰礼吧。”
说着纵身一跃,头也没回。
那一刻任伯中甚至忘了去呼喊他的名字,周围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最后只有火光中决绝的双眸,以及他纵身跃下去的背影。
几乎是本能推开楚风,朝着悬崖而去,楚风在后面发了疯的拖住他双腿,最终伯中趴在崖边,看着下面漆黑一片,静的出奇,夜晚的风从下面飘上来,甚至闻不到血腥味,却如黑夜里吃人的野兽,那黑洞洞血盆大口,吞噬着他曾珍视的,他曾心软过的美好东西。
就在这一刻被风吹的消失殆尽。
接近早春,正月二十九,他和司庭十几年前在任家宅院出生,便注定了并蒂生莲一生依附的命运。
想起多年前少年在獒犬身侧英姿飒爽,像个不服输的英雄,拍着胸脯,“伯中,你等着,我保你上山当霸王,下地抓兔子,纵横四海,什么江湖大侠,我就是侠客。”
那个替他挨柳三爷鞭子倔强挺直脊背,回头对他笑的少年,“伯中,我们一起练武,你右手不行,我们练左手,我陪你练左手。”
夜风透骨凉吹着他筋骨生疼,多年落下的病根,一入冬,司庭便偷偷在他被窝里放暖袋,里面加了草药,温暖的带着中药味弥漫着满屋子都是,舒服极了,少年眼神明亮的告诉他,“我想成角,因为我成角了,才有能力帮你,我会陪着你的,一直都会。”
伯中甚至不会哭了,心被撕裂以后只剩下伤口并不痛,因为无血可流。
楚风害怕的拍着他,“主子?”
他回头,双眼空洞,楚风心里一抖涌起什么,突然有些害怕眼前的少年,可又能怎么样呢,自己亲手杀了自己还在襁褓中的孩子之时便说过,金家的路必须走下去,谁都不能阻挡,哪怕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又如何,金家必须站起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