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觉得尴尬吹灭了烛火,屋子暗下来,人总是喜欢在黑暗中影藏自己的,因为对方看不见所以平添了一份安全感,不过是一叶障目,司庭毫无睡意躺在那,身上有冷意打了个喷嚏,听到那边的人翻身的声音,他忍不住,“将军。睡了吗?”
“没。”
两人都没了下文,半晌伯中,“你有何打算?”
“什么?”
“慕容山河登基,他手上江湖势力势必削弱,你还是。”
他想说你还这幅修真样子,没说透,司庭却明白,笑着,“我本就不在乎什么朝廷江湖,不过是替主子办事,主子叫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自己没想做的事吗?”
“没有。”
“可现在和过去不同,他当了皇上,自然很多以前的事不会叫人知道。你就不怕?”
“怕什么,人生在世说白了不过生与死,又有何惧?”
伯中仰躺着一愣,竟一时没了回答,良久,“若是他想灭口除掉你呢?”
“我是生是死都是他的人,而且我知道他不会对我动手的,我是他值得信任的人,他也是我值得信任的人。”
“信任?你觉得何为信任?”
“彼此相依,不需多言。”
“你就那么信他,以前他和你称兄道弟,那也是曾经,他如今成了世齐皇上,位高权重自然有很多顾忌和无可奈何,你就那么信他。”
“诸多无可奈何,诸多无力,也不会消减他对我的恩情,我自然信他。”
伯中心中动容,“若是他哪天身不由己,你必须死呢?”
他说完这话,帐中一下安静了,良久伯中都以为自己这话是在挑拨,对方不会回答了,司庭却缓缓开口,“若是那般我便还了这恩情,可将军,那和信不信任毫无关系。”
“你就那么信他。”
伯中心里有一丝酸涩,竟有些羡慕起慕容山河了,他所了解的慕容山河诡计多端,为人圆滑,却不想他那样的人竟也有如此知己手下。
“令人羡慕啊。”
“将军何以如此羡慕,在我看来,楚军师对您的忠心昭然若揭,您可别只看着别人碗里的好。”
“敢和我这样说话的你是第一个。”
“因为我不是将军的手下,无须看你脸色。”
“这倒是实话。也就你能这么和我聊聊天,偌大的军营里我还真没第二个人能聊这些似是而非的话。”
他突然叹了口气,司庭心里一抖,“将军这话说的叫人迷惑了,金家家主何以如此这般,传出去只会以为是将军有心计。”
“真也好假也好,心计也罢,不过尔尔,就如你说的,这世间不过生与死,想明白了,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我有时候真羡慕你刁然一身,只有君恩,报效了就报效,辜负了就辜负,而我不行,我不能负金家上下,我可以死,但我要死得其所,这是我的宿命。”
“将军这话真叫人动容,只可惜我这样的人是不懂得的,我只懂得替主子办事。”
“所以才说羡慕你。”
“将军又说笑了。”
伯中也觉得无趣了,自己一个金家家主和一个外人,还是合作的别国手下说这些,传出去真是无趣。
“将军放心,你既掩护我身份,这些话我自然不会说出去。”
“说出去也没什么,也不会有人信。”
“是不会有人信。”
两人竟然在黑暗中都笑出来了,一下气氛轻松,谁都没再多言,却是一觉憨甜。
本以为假发还要再过几日,却没想很快京城就送来了,司庭接到的时候看到里面构造,知晓这是千婉帮他弄得。心下一暖,伯中倒是难得白日里回到帐中,也没走的意思。
“干嘛?”
“我好奇这种假发如何带,平日里竟看不出你下面还有头发。”
司庭心到这人好奇心和曾经一样,在他面前把头套一戴,便瞬间成墨色长发的公子。
伯中走过去,拿起梳子,一点一点帮他梳理头发,一时无言,气氛诡异,只在镜中凝视彼此,伯中手伏在他头上,渐渐向下滑,一直到他脸部,挡住,只露出上面的眉眼,有些失神,“你真的很像他。”
司庭心里一慌,伸手去抓他的手,却被他扣住手腕,在铜镜中露出两人纹身,伯中一瞬惊讶,司庭腕上狼头发红的眼睛,和自己的莲花是同一颜色,是巧合吗,他还要再探,司庭慌张的收回手,一下打翻了铜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