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别叫我主子,我从来不是你的主子,你主子是他不是我,你在他身边办事才是正经,我不过是阶下囚,这是我李家自作自受的代价,中立?”
他哈哈大笑,“何为中立,削断筋骨旁支,做一枚永远被人忽视被人唾弃的棋子,心甘情愿,小时候家里人拘着,不能做人有一点出格,要周全上下,要溜须拍马,每一次聚会都是我组织的,我既不得罪烈豪也不得罪崔阑,他们倒好,兄弟情深我什么都不是,里外不是人。
那是我罪有应得,我其实还挺感激那个人帮李家做的选择,卖主求荣也好,总比一辈子不痛不痒来的好,死就大家一起死吧。现在还有什么讨论的,我李家,什么都没了,这既是报应。
长风,你不记得在暗室,我求你杀了我,你不肯,你以为对我是不舍吗,你不过是想继续折磨我,折磨我报复我这些年在你身上加注的让你左右为难的痛苦,忠义两难全,你那么多年早就恨我入骨了吧。”
“我没有。”
长风眼中碎裂,却抵不上李元池眼角半片凉薄。
那份凉薄像是看透人世间的一切,“我现在拖着这幅身体也活不了多久了,长风。你我的半生恩怨纠结,也该结束了。
我本来还想着我要含着这秘密下葬,现在看来不用了,你家主子做的事,现在都知道了。不过我猜,是他故意想让人知道吧,他那么聪明。”
长风咬着牙根,心里痛的发慌。
“你们也不用问长风了,他也不过是被利用的筹码,在他主子眼里这世间一切都可牺牲成为他玩弄于鼓掌之中的玩具,自然不会让人知道他的下落,我们都是被扔在这的。也许他现在就躲在角落,看戏呢。”
伯中看着李元池的样子心中不忍,想过去,李元池却一下捡起剑,“伯中,当年的事是我李家对不起,可若是做一百次选择我都不会选你,这既是答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你能看在我们当初一起的面子和情义上,当然你若不肯,我觉得我这辈子对李家也已经尽了力了。
我只求放了李家族中子侄们一条命,那些人都是旁枝末节,李家当局的我父亲,我堂弟都被那个人顺水推舟弄死了,剩下都是家族不待见的,就放了他们吧,别被李家给拖累了,什么世家大族,现在看来都是狗屁,我这一生活得真没意思。”
伯中心里一抖,直觉他这些话在交代后事,长风何尝没听懂,“主子。”扑过去要拦住他,李元池却是反手一剑穿透长风的胸口,“怎么,你们以为我要自我了断吗,是啊,不过就算我死,长风你也要先死。”
长风不可思议看着自己胸前的剑,血从嘴里涌出来,看着眼前的李元池,一滴泪落下,叫了一声主子跪下来,一生浮华最后落幕如此萧索,真让人唏嘘不已。
伯中还没反应过来,李元池就举剑自刎,好在司庭早有准备一鞭子过去打掉他手中的剑,刚才他也以为他要自尽,却没想到他杀了长风,让人始料未及,长风死了,这就断了查下去的可能。
也许真的如李元池所说他们都已经是弃子,对方早就金蝉脱壳了,凌雨辰就是如此设计的,故意看他们查到了他,却查不到他的下落,也许那人就是想到明面上了,不然这游戏怎么好玩下去。
李元池眼中碎裂,狂笑,“你们想从我口中知道他的下落,我也想知道他的下落,我倒要看看他处心积虑,报复所有人,最后究竟有多高兴,我看他能笑多久。我李家完了,彻底完了,被他操纵的背负卖国贼的骂名,卖主求荣的骂名,他复仇了,他成功了。”
李元池疯了一样的,笑的呛的自己咳嗽,身体瘦的如一把枯骨,伯中要上前,被司庭一把拉住,朝他摇头,伯中心惊无比的看着李元池,昔日那个照顾到所有人情绪的少年,那个朗朗少年已经如斯这般,他心里翻出了一股酸涩,问自己这些年究竟做了什么。
虽然知道他所加持的怨恨和报复的其实是另一个人不是他,可伯中心里还是翻出酸楚,李家走到今天,他有一半的功劳,李元池该如此恨他。
可显然现在李元池连恨都不愿意恨了。他们李家所有的矜持和底线都被真的凌雨辰彻底捣毁,撕碎,践踏。这是对李家最大的报复。
李家彻底毁了,李元池又何尝不知,他也许后半生都要活在身体的折磨和精神上的痛苦中,也许也活不了多久,他被药物压制着,拖着也是早晚,只有日夜叫人看着,才能防止他自尽,可这样活着又有何意义。
李元池被带下去的时候,还在不断狂笑,“他会报复所有人,我只是个开始,你你,所有窥探大位之人都会是比我更悲惨的下场,这朝廷,这权利有什么好,家族的荣誉荣华富贵就那么重要,到头来,倾尽所有也不过都是这样的下场,你们谁也逃脱不出。”
声音渐行渐远,伯中差点没站住,司庭一把扶住他。
楚风此时皱眉虽也震惊在凌雨辰真相之中,但此时视线多是在伯中身边的司庭身上。
“主子。”
这一声叫伯中清醒过来。想让楚风忽略司庭,咳嗽着,“没想到咱们一直在找的幕后操纵之手竟然是他,这么想来,之前的一切,都不是偶然,而是凌雨辰的推波助澜,这太可怕了,一个人可以做到这种地步,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不,也许有所察觉,却绝不会想到这个人就在身边,而且是被人忽略掉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