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自己舍弃了自己这一生最最重要的人,做那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畜生,害了梨园,害了这一路想伸手温暖自己的人。
可到头来大仇得报,他没有一丝欣喜和解脱。坐上高位,他没有一刻痛快,事到如今,他有机会弥补那人,待在司庭身边却成了害他的理由,司庭的变化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即便司庭生硬的逃避自己,可在晚莲谷的一切,即便上天有意模糊那虚无缥缈的世界,可每一个有司庭的画面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也许是上天对他的处罚。
可要惩罚就惩罚他任伯中就好,为何要惩罚他在乎的人,司庭是世齐使臣细作,他心里他所想,即便这么多年没在一起,伯中也清楚的知道他还是他,即便筑起铜墙铁壁,他依然是司庭。依然是他自己。
司庭这一次跑到玄周,伯中意外极了,本以为再也看不到司庭,现在三国大战,司庭即便知道慕容山河当年的事,也会选择站在世齐那一边,可司庭却跑来告诉他凌雨辰的事,这些事本可以作为慕容山河拿捏和策划之用,可司庭选则在伯中面前揭破。
伯中心里又如何不明司庭的选择。
可伯中清楚记得,晚莲谷那个老者的话,“伯中,你是个好孩子,你心里愧疚,可你知道这世上很多事情是没有回头路的,你可知你的情意,也许会让他魂飞魄散?”
伯中曾以为这世上皆有代价,甚至,伯中甚至和那面冰墙做了交换。
可当看到司庭揭破凌雨辰之事后吐了鲜血,伯中发觉也许自己错了。
他看清了这世界的不可逆,也看轻了人心的重量。
婆婆当时的话他并不理解,可当他关上藏书阁的门想和司庭永不见面的时候,他突然明白老者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从未后悔过拿什么和魔鬼做交换,他只想要换回司庭的心,即便要自己死也没什么,可想来自己一直想的都是自己,想让自己痛快,想让自己不再内疚,想到的是自己的牺牲,他何尝想过司庭。
从小到大,都是司庭在将就他,所以他早就习惯了两个人一起时候他自己的感受,他何尝想过司庭,一开始把司庭强留在身边的时候没想过其是否想回到阿娘身边,司庭是舍弃了多少来到他身旁,又怀着怎么样的心情陪他颠沛流离。
和他进梨园戏班子,自己这一路做的所有全都在为自己委屈,觉得自己委曲求全,司庭应当理解自己,可司庭凭什么理解,司庭这辈子所求就那么方寸之地,茶饭温暖,可他什么都未曾给过,还剥夺了司庭过平凡人的机会。
司庭走到今日都是因为他,自己以为换回真心对其便是好,可如果一切都是不可逆的呢,即便自己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也不能把司庭强留在身边,是不是自己应该放弃,也许这才是对所有人都好的。
一瞬间的心凉,“若是我死能成全那么多的人,成全我自己,也未必不是件好事。楚风,这辈子算我负了你吧。”
确实,终究负了楚风,楚风当年杀妻杀子,就为了破釜沉舟辅佐他,他自己应该当牛做马也要报了这恩情,可是呢。自己和楚风又有什么两样,不过都是想把自己的恩怨强加给别人,一旦不如愿,便是良心也该谴责。
伯中突然放声大笑,觉得这辈子真是无趣。
陆远没有楚风迟疑,他眼中全是刻骨的恨意。一剑刺过来,伯中本能的往后依靠,那剑也许是陆远太激动了手在发抖,刺偏了,刺伤伯中的手臂,刺骨的痛叫人头皮发麻。
也叫人异常清醒,陆远逼着他往后退一直退靠在书架上,才贴近他拉起嘴角享受着手刃仇人的快感,确实,对陆远来说,伯中就是仇人。
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伯中才能听到的耳语,“你以为我是凌雨辰?我若不装作变化那么大,你也入不了这局。”
伯中一愣不可思议的盯着他。
“知道我为什么恨你吗?我亲弟弟,就是因为你的一次次软弱和不作为你放弃金家,才死的那么惨。我对楚风死心塌地,为金家当牛做马,为何?有谁天生下贱愿意当死士,我不过是想让那孩子好好活着。现在谋反又如何?一切对我来说都只剩下恨。”
伯中微愣,后者手推着刺进他肩膀的剑又进了一分,伯中不禁一声闷哼。
“痛吗?可不抵我心里的十分之一,你跑去荒漠甩下一切不管,你知道金家为了平息这个消息死了多少人,他才十七岁。”
陆远眼中一念冰凉晶莹,越发狠厉,剑穿透伯中肩膀,只留刀柄。
“你有弟弟?”
陆远嘲讽,“金家家主自然不知道我这种下贱之人的身世,其实楚大人也未必了解多少,他救了我,我就甘愿当他的狗,我无所谓,只要我弟弟活得像个人。”
“你?”
“金伯中,那个人说的没错,你们这种人就是不知足,既然你不想做金家的王座,那么我就捧别人上王座,楚风这辈子真可怜,为你牺牲了那么多,倒不如换个人,金家还有救。”
伯中瞪大眼睛,“那个人?你说的是凌雨辰,他在哪?他是谁?”
“就在这宫里,他无处不在,专门惩罚你们这些人,他说的对,失去了弟弟的我应该恨全世界,那么就让这个世界乱下去吧。”
他一下拔出剑,血喷了他一脸,伯中只觉得意识模糊,就看着对方朝他脖子再次砍过来。
伯中一偏头,那人刺到了书架上。
楚风看到这一幕心中微动,“陆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