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在心中好奇，情不自禁地盯着那在阳光下泛着迷人色泽的长发看了半晌，理智回笼的一霎，她眨眨眼，对他礼貌地微微一笑。
年轻男子含笑回视，他的瞳色似乎比寻常人要浅许多，眼尾细长，轻轻勾着，向两侧漾开，带着些年长者的宠溺——看模样，他确实要比眼前的少女大上一些。
两人在微妙的气氛中静静对视。
老板端着一盘刚出锅的臭豆腐过来，摆放在李明殊眼前，笑吟吟道：“姑娘您的臭豆腐好啦，请慢慢享用！”
臭豆腐表面还冒着热泡，发出滋遛滋遛的细微响声，那独特的香气随着翻腾的热气向四处飘散开，李明殊原本饿极了，当然她现在也是饿极了，但眼下比起满足味蕾填饱肚子，似乎还有另一件事更为重要。
她惊讶地发现——本姑娘的脸皮居然这么薄？
欸，等等，他刚刚不是也点了一盘臭豆腐么……所以他应该不会嫌弃吃臭豆腐的女子吧？
“姑娘好雅兴。”正疑惑时，那人神色自若地开了口，他伸手拍了拍自己摆放在一旁的木琴，而后看了眼李明殊摆在一旁的包袱，轻笑着说：“我们的喜好好像有点儿相似。”
李明殊的瑶琴就裹在包袱里，她欣悦地咧开嘴角：“你也喜欢弹琴？”
男子抱起身边那把深褐色木琴，摆放在小几上，修长手指轻抚过银色的琴弦，不需要多言，这动作一看就是惜琴懂琴之人。
“我是它的制造者。”
“你是琴匠？”
那人点了点头。
“那你可否帮我调一下音。”李明殊把自己的瑶琴从包裹中取出来，“我其实对音律并无天赋，但还是能听得出这琴有一个音不太准。”
那男子看到那翡翠瑶琴，澄明的眼睛蓦然一亮。
“这是……”
李明殊没想到这人不但长得可以，眼光也很可以，刚要夸他识货，那人却先她一步脱口而出：“流泉。”
说完，男子又认真地念了一遍：“瑶琴流泉。”
藏音道人归隐十多年，她的武器早已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这人发色虽与众不同，但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李明殊自是被他的博学给惊到了：“你……居然知道？”
“近比流泉来碧嶂，远如玄鹤下青冥。”男子神色自若地将流泉接过来，翻来覆去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感叹，“流泉、玄鹤便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两把好琴了。”
李明殊露出钦佩的目光，她只听说过流泉，却从未听说过玄鹤，不禁有点儿自惭形秽。
男子全神贯注地试音，不费吹灰之力便发现哪里有问题，他用小钳将第五根弦紧了紧，然后把宝琴归还：“应该差不多了。”
李明殊五指在七根弦上随意地一拨，流泉便发出流水般的潺潺响声，她仔细辨听了短短一瞬，便拱手笑道：“厉害厉害！”
男子谦逊地略一颔首：“哪里哪里。”
李明殊忽然有点挪不开视线，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男子轻咳一声，勾着的眼尾带着些狡黠，柔声提醒：“姑娘，臭豆腐凉了可就不好吃啦！”
李明殊心头慌乱地跳了两下，脑子一热，将眼前的那盘臭豆腐往中间推了推，冲他眨眨眼，豪爽地道：“你帮我调音，我不知怎么答谢，便请你吃臭豆腐好了。来，不必跟我客气！”